卻說李韻和大力拍響八仙桌,驚得四周吃客紛紛調(diào)轉(zhuǎn)過頭來,只聽她說:“我就知道澤郎還記得我!”
燕澤銀強撐住身子不去乜斜旁人,但早感知到大家都在盯著他們這一桌。
“你當(dāng)真是韻君了?”
“哎~澤郎喚我韻和就好?!?br/> “怎可,不妥?!?br/> “那就叫我一聲韻姐姐吧。”
“韻姐姐,怎地這么巧也到這一品仙來?”
“豐城里新開的菜館子,不得來嘗嘗鮮兒?誰知一進來就遇見澤郎你了?!?br/> “韻姐姐既是我長姐的友人,便也是我的友人。不如我們換到樓上隔間里坐坐?”
“正合我意?!?br/> 說畢,李韻和吆喝來店家酒保,取出一錠銀子塞給她,要她拾掇出一間雅致的隔間兒出來。那酒保收了錢,急忙跑去打點,不多時已引著二位走進去。
李韻和問詢一番所點菜譜,再喚酒保過來,又添加幾道菜,另賞自己的隨從和小石一桌酒菜,要他們間壁去吃。
俄頃,碟盤羅列,肴饌堆盈,酒泛金波,茶煮玉蕊。
燕澤銀和李韻和對席而坐,笑語連連卻各懷不同的心思。于燕澤銀而言,眼前這位女君太過招搖,偏又是長姐的朋友不得不陪之,與這樣的女君在大庭廣眾之下言語實在是太過扎眼,豈不是很快就能傳到主母的耳朵里?所以他才提議移步到這隔間里來。
可對于李韻和而言,她卻把燕澤銀的這種邀請當(dāng)做是一種暗示,一種對她心存好感的暗示。這令她十分興奮,仿佛打了雞血一樣,卯足勁在燕澤銀面前賣弄風(fēng)姿。
燕澤銀早看出三分,但他選擇了裝傻,他沒心思結(jié)交新的女君,他的心里還裝著慕秦。
另一面小石和李韻和的女官幼玄同席食飯,二人互不說話都悶著頭,須臾,已放下箸吃完。
幼玄先悄悄走到間壁門口,踅了一圈又走回來,沒多久又起身去間壁轉(zhuǎn)上一圈再回來。小石耷拉著肩靠在八仙桌上,悠哉悠哉道:“大官兒,我看你還是歇歇吧。我斷言兩位主子沒有一二個時辰是出不來的。”
幼玄走到他面前坐下,道:“你這小廝兒,還不報上名來。”
“隨我家主子姓,主子叫我小石?!毙∈f著摸摸腦袋說道。
“我叫幼玄……那個,你家主子是個什么路數(shù)?”
小石怔了一刻,“玄官兒此話怎講?”
幼玄白了他一眼,“你怎知二位主子沒有一二個時辰出不來?”
“我家主子嗜酒,若與貴家女君投緣,不得多飲幾杯才行?”
“哪家的郎卿這般放浪形骸,你們這燕門還真是……”
“你這大官兒還真是少見多怪,我們府上晚少主夫郎,也就是當(dāng)今九殿下還日日著‘女服’呢!”
幼玄雙手托著腮,“這個我倒是聽說過,據(jù)說這位九殿下貌似蘭陵衛(wèi)玠,唯獨有點怪喜好呢!”
二人一遞一進的說起話,小石趁機向她問詢了李家的內(nèi)況,幼玄也沒少盤問燕家的情形。兩邊小仆都這般機靈,何況是那間壁的,更是早把對方的底兒摸清??擅宓准?xì)容易,摸清心思卻是個撞大運的活兒。
燕澤銀透過窗子向外眺望,見那天空里正兩行大雁向南飛去。時候已過了后晌,他斟滿酒杯,笑道:“韻姐姐,喝了這杯我得回家去了?!?br/> 李韻和正在興頭上,哪里肯放燕澤銀走,于是故意不與他碰杯,“澤郎著急什么,待太陽西下,我送澤郎回府便是?!?br/> 燕澤銀做出窘狀,悄咪咪道:“韻姐姐應(yīng)該猜得出,我是從府里偷偷跑出來的,回去晚了被主母知道,我一準(zhǔn)兒要挨板子。再說今兒我長姐在家,我得去她面前露露臉,不然明早她一走又是三日不能回來?!?br/> “敢情你們這燕家家規(guī)還挺嚴(yán)厲的,之前怎不知你這么遵守呢?”李韻和試探道。
顯然她是話里有話,燕澤銀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李韻和是了解自己過往的。他掩著袖子笑了笑,“韻姐姐真會說笑,你仔細(xì)瞧瞧我,我是坊間傳的那般不堪么?”
李韻和迎上他的目光,她的眼神里帶著炙熱的火花。燕澤銀再一次拿起酒杯,“韻姐姐,小生真的要走了。今日初識韻姐姐,以后來日方長。況韻姐姐與我家長姐交好又共同守衛(wèi)皇城,歇了值倒是多來我們燕家做客嘛!”
李韻和不得不端起酒杯與燕澤銀碰杯,二人擎起衣袖遮擋住酒杯一飲而下。喝畢,燕澤銀起身給李韻和道了萬福禮,便要推門離去。李韻和一躍跨到他的面前,“澤郎不必著急,我送澤郎回去吧?!?br/> “這……還是不勞煩韻姐姐大駕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