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條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我們乘坐的白色面包車遭到了襲擊。
屹立于車子殘骸上的是一頭將近三米高的狼人。它有著酷似強壯人類男性的巨大軀干和發(fā)達的四肢,卻長了一個狼的頭部,手腳也呈現(xiàn)獸爪獸足的樣子,渾身上下的皮膚都被鼠灰色的毛皮覆蓋著。它的背脊微微駝著,卻不顯得傴僂,反而有一種宛如隨時都會暴起的爆發(fā)力。
我、以及另外四個負責護衛(wèi)定位儀核心的士兵,在跳出車子之后,站在不同的方向包圍住了中間的狼人。士兵們在跳車的時候都沒忘記帶上武器,此刻都拿槍口對準了它。
附近的行人們都看見了這一幕,一些本來在走動的人現(xiàn)在也都駐足不前了。
“發(fā)生什么了?”
“那輛車子被壓壞了……”
“那個是狼人嗎?這里在拍電影?可是沒有看見攝像機啊?!?br/> “喂,這不會是真的吧?”
“見鬼,他們拿的是自動槍支?!?br/> “八成是真的……但是……”
“這種事情怎么可能會在現(xiàn)實中發(fā)生……”
群眾也不蠢,會把這種現(xiàn)實場景當成逼真的電影布置的只是少數(shù)人,多數(shù)人都意識到了這里的危險;但是,事情發(fā)生得實在太過突如其來了,很多人都因為過度的驚愕而陷入了一時的不知所措。反應靈敏的人也是有的,這種人要么立即撤離了現(xiàn)場、要么開始撥打起了電話。
狼人冷冰冰地注視著我,張開長吻,滲人的白氣從口腔中冒了出來。
“寧?!彼兄业男彰?br/> 我立刻就聽出來了,它是維克多,頭狼維克多。
已經(jīng)變身的它的嗓音與之前大不一樣,然而我還是直覺地辨識出了它的真正身份。
它打算對我說什么?痛斥我作為家族的一員,卻背叛了維克多家族嗎?還是明明才剛開始受他栽培,卻馬上辜負了它的期待?我其實對這些并不關(guān)心,因為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是狼人陣營的人。
我無視了它的目光,取出耳麥,打開。
“霧切。”
“我在?!?br/> 耳麥中傳出了霧切的聲音,從背景音來看,她似乎正乘坐在一輛汽車上。
“我遇到了頭狼?!蔽艺f,“現(xiàn)在可以發(fā)動你的特權(quán)嗎?”
霧切那邊立刻響起了細微的筆尖摩擦紙面的聲音;緊接著,她說:“我已經(jīng)寫上它的名字了。再過四十秒,特權(quán)的效果就會發(fā)作。”
“謝謝。”我說
“不客氣。”她說。
我中斷了與霧切的通訊,接著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的士兵正在用余光注意我這邊。這個架勢,就好像正在等待我的指示。
其余從不同角度包圍頭狼的三個士兵的態(tài)度也都差不多。
“沙德,請下命令。”身邊的士兵輕聲說。
我再一次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我,雖然年紀與我相差無幾,但的確是身負傳奇經(jīng)歷的厲害角色,就連這四個看上去就很精銳的士兵都在等待我的指示??蓡栴}是,我不是沙德,我是寧海,我是一個除了超能力外就沒有其他特長的一般高中生,我要怎樣給他們指示?
現(xiàn)在不是猶猶豫豫的時候了。
我掃視周圍的行人們。
“先轉(zhuǎn)移戰(zhàn)……”
我正打算說出要轉(zhuǎn)移戰(zhàn)場的話,可是還沒來得及說完,直覺就傳達給我一陣劇烈的危險感,促使我下意識地抬起右臂;而幾乎就是同時,一道巨大的沖擊從正面襲至,將我才抬起來的右臂狠狠壓在胸口上,然后我的身體騰空了起來。
我被打飛出去了。
是的,我很清楚,這是頭狼的攻擊。他一定是以十分快速的動作來到了我的面前,對我發(fā)動了突襲。可這實在太快了,別說是反應,我就連看都看不見它的動作,只能依賴猜測去揣摩自己的處境。
我飛進了街邊的便利店,途中撞碎了一扇來不及打開的自動玻璃門,一路撞翻了貨架和客人,最終撞擊在了深處的冷柜上。
耳畔響起了各自聲音,人群的尖叫聲、奔走聲,士兵們與狼人戰(zhàn)斗時的槍聲,中間還夾雜了一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我感覺渾身都疼,特別是背和右臂。剛才那一擊,一定打斷了我的右臂。我從來沒有骨折過,但是當骨頭折斷的那一刻,我還是清醒地意識到自己骨折了。
不如,就這樣裝死下去?
不,不可以,絕對不能這么做。
他們還在戰(zhàn)斗,我怎么可以在這里裝死。
我毫不猶豫地掐斷了這種放任自流的念頭,然后站了起來。
外面的槍聲已經(jīng)開始減弱了。起初槍聲還算密集,可是很快,槍聲就稀疏了起來。當我走出便利店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一道槍聲在響了。
在街道上,四名士兵的尸體血肉模糊地橫倒在了不同的地方,他們有的是腦袋被打爆了、有的是心臟被挖出來了,都是一擊致命;而頭狼則站在四具尸體的中間,它的腦袋被打碎了三分之一,并且遍體鱗傷。
我望著它。
它的傷口開始修復,白色的骨骼和紅色的血肉以及鼠灰色的毛皮紛紛從斷口處生長出來,展現(xiàn)出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惡活性;轉(zhuǎn)眼間,它就已經(jīng)恢復如初,只是身上還帶著不少血跡。
行人們已經(jīng)幾乎全部逃走了,只有兩個被流彈打中的倒霉鬼倒在地上。其中一人被打中了要害,已經(jīng)死亡;另一人還活著,捂著止不住流血的肚子臥倒在地,口中發(fā)出模糊而輕微的哭泣聲。盡管十分同情慘烈犧牲的士兵們和這兩個無辜市民,可我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自身難保。
頭狼望向我。
“寧海?!彼俅文畛鑫业男彰?,“為什么要背叛我們?”
我不回答它,而是先計算了一下時間。
距離戰(zhàn)斗開始到現(xiàn)在只過去了大約十幾秒,我還需要再拖二十幾秒,就能堅持到霧切的特權(quán)發(fā)作的時候。
“回答我。”它用低沉的聲音說。
我能夠感受到,它正在壓抑著無比巨大的怒火。
“沒有為什么。”我說,“我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你們那邊的人,談不上背叛。”
“你是說,你本來就是人類那邊的?”它的語氣中充滿了殺氣,“你是狼人!可你卻告訴我,你不想做狼,要做一條狗?”
它依舊把我當成狼人看待。
我很害怕,我和它的實力差距太懸殊了,可我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表露出難看的模樣。我故作鎮(zhèn)定地說:“我是人類,所以我會站在人類這一邊?!?br/> “也就是說,你之前對我闡述的理念統(tǒng)統(tǒng)都是謊言,實際上你和安潔拉一樣,都是那扯淡理論的信徒?”它的態(tài)度好像隨時都會爆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