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的死訊并沒有讓鳳府中人感到意外,她自己作死的一出一出戲擺在那里,鳳瑾元的態(tài)度也擺在那里,只是事后感慨,本以為從廟里接她回來是死灰復(fù)燃,卻沒想到,只是回光返照。追莽荒紀(jì),還得上眼快。
????滿喜一句話,原本捧著茶盞正跟老太太說話的沉魚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也不管那茶盞打翻,茶水灑了一裙子,瘋一樣地就往外跑。
????老太太急了,生怕沉魚傷心過度再出什么事,趕緊對眾人吼道:“還不快點跟過去看看!別讓沉魚亂跑!”
????眾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也往金玉院兒那邊趕去。
????沉魚到底是跑得快,早一步到了沈氏根前,一眼就看到她那個原本肥肥胖胖肉肉滾滾的母親,如今就像是被人削掉了幾層肉般,身子雖不至于干癟,卻也不見往日臃腫。特別是那張臉,顴骨塌陷,鼻梁好像也斷了,臉蛋上的肉有些青,雙眼死瞪著,眼珠子都像是要凸飛出來一樣。
????沈氏的死狀很恐怖,滿心的不甘都寫在這張臉上。
????可那又能如何?
????沉魚踉蹌著上前,于沈氏床榻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她有些后悔,為什么沈氏被關(guān)在金玉院的日子她能那么的冷情,連看都不曾來看過一眼。這是她的母親啊,生她養(yǎng)她,她怎么能厭煩到任其自生自滅的地步?
????沉魚的眼淚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忽就對鳳瑾元心出一種怨恨和恐懼來。
????顫顫地握住沈氏的手,已經(jīng)沒有了體溫,沉魚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拋去了從小到大維持的矜持與穩(wěn)重,再不去注意形象,扒在沈氏的尸體上像個孩子一樣哇哇大哭。
????后面趕來的眾人也不由得唏噓一片,安氏抬手抹淚,姚氏亦暗嘆一聲,對沉魚也生出了幾許同情來。
????老太太是最后一個進(jìn)來的,只看了一眼就轉(zhuǎn)身出去,一邊走一邊說:“差人到宮門口等著,一散了朝就叫瑾元回來。通知何管家,準(zhǔn)備喪事。”
????老太太一聲令下,全府動員起來。
????畢竟沈氏平時人緣不咋地,除了沉魚,誰也不會因為她的過世而感到如何悲慟。人們甚至都松了一口氣,沈氏終于去了,府里好歹也能安靜下來。
????姚氏卻并不樂觀,她是大家族出來的人,自然明白,一個府里絕不可能永遠(yuǎn)沒有主母,沈氏的離去不過是意味著下一個主母的到來,只是那主母是疏是親,就不得而知了。
????鳳瑾元下朝回府,才一進(jìn)府門,就見沉魚一下子撲到他面前,撲通一聲就跪到青磚地上了:“父親!”沉魚哭得眼睛都腫了,也顧不上自己是美是丑,只一個勁兒地流淚哀求:“父親,母親過世了,求父親讓哥哥回來送母親最后一程吧!”
????鳳瑾元本沒想讓鳳子皓送沈氏,他甚至在明知道沈氏大限將至?xí)r還將子皓送走??扇缃癯留~這般求他,也不知道他哪根神經(jīng)就抽搐了一下,沈氏當(dāng)年在老家時對他的好,對老太太的照顧,對他進(jìn)京趕考的幫助就又都回想起來。
????鳳瑾元不由得長嘆一聲,拉起沉魚道:“好,為父這就派人去將子皓接回,你莫要再哭了。”
????因為沈氏的死,鳳家妾室和孩子們都被了孝衣,就連坐小月子的金珍都穿戴起來。韓氏身體一直也沒調(diào)養(yǎng)好,穿上一身白布孝衣,顯得面色更加慘白。鳳瑾元幾次想問問韓氏的病,卻又覺得沈氏畢竟剛剛死去,他多少也要顧著些忌諱,心下尋思著沈氏頭七之前都不要再往后院兒去了。
????靈堂就搭在金玉院兒,管家何忠辦事十分利落,從外頭請來專門給大府門第操辦喪事的一群人,張羅著不到一個時辰,就把一個像模像樣的靈堂給搭建好了。
????鳳瑾元專門請了大夫來走個過場,認(rèn)定沈氏死亡事實,這才對外公布。
????不管沈氏在府里如何,但她畢竟是鳳家主母,老太太有話:“喪事大辦!”這不是給沈氏臉,而是在給沉魚找補顏面。
????何忠?guī)Я斯撞匿伒娜松祥T,請示了鳳瑾元之后,定下了一口最貴重的檀木棺材為沈氏裝斂。
????當(dāng)晚,所有小輩為沈氏守靈。
????緊鑼密鼓地折騰了一天,直到靈堂里只剩下幾個下人和守靈的小姐少爺時,總算安靜了一些。
????沉魚跪在火盆前燒著紙錢,情緒已不似白日里那般激動,甚至妝容也重新修補過,一張臉重新恢復(fù)了原本的精致。
????“母親?!背留~一張一張地往火盆里扔紙錢,像是呢喃自語,又像是在說給旁人聽:“父親說了,沉魚永遠(yuǎn)是鳳家嫡女,不管生什么事,不管將來主母的位置由誰來坐,那個人都只能算是填房,她所生的孩子,是繼嫡女和繼嫡子,是不能同沉魚比的?!背聊艘粫海衷匍_口道:“母親您安心的去吧,不用擔(dān)心沉魚和哥哥,那些加害于我們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