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某處,在胡廣前往滿桂指揮營地的一處分岔路上,他看到左側(cè)街道的遠(yuǎn)處,一大群五城兵馬司的軍卒正在厲聲喝斥著什么。在他們的前面,雖然被擋著,可多少能看到那邊似乎有非常多的人。
他這種巡視有一個好處,就是事先沒人知道他要來,因此他看到得都是未經(jīng)過粉飾的。那邊動靜這么大,明顯是有事情。
胡廣眉頭一皺,一牽韁繩,便欲轉(zhuǎn)馬前行。
高時月早已順著皇帝的目光看到那邊情況了,此時見皇帝想過去,連忙攔住勸諫道:“陛下,那邊不知情況如何,等奴婢派人去查看安排下再行擺駕吧?”
胡廣一聽,隨手一擺道:“這是在京師城內(nèi),朕有你們護(hù)著,能有什么事情?無須擔(dān)心,走!”
皇帝不聽勸,高時月也沒辦法,只好拿眼色示意方正化,讓他千萬護(hù)好皇上。
這兩百多匹馬一跑起來,這馬蹄聲就有點(diǎn)響了。還沒有靠近,那邊的人便聞聲轉(zhuǎn)頭看過來。
高時月一擺手,邊上便有兩名內(nèi)侍驅(qū)馬加速,先一步跑過去,同時喊道:“皇上駕到,全體跪迎!”
這兩人的一個主要任務(wù),就是去督促那邊的士卒全都放下兵刃武器,以防萬一。
看到黃羅傘,聽著宦官尖細(xì)嗓音,在這京師城內(nèi),就算事先不知道,可也明白不會有人冒充,肯定是大明皇帝到了。
那邊的人在經(jīng)過最初的愣神,在兩名宦官的喝斥下,紛紛放下兵刃,全都跪地迎接。
看著前面的人跪下去,胡廣又在高頭大馬上,頓時就看清五城兵馬司軍卒的那邊,是無數(shù)穿著普通服飾的百姓。
離得近了,胡廣看得一愣。這些百姓一看就不正常,身上穿著五花八門地衣裳御寒,可就算這樣,也有很多人的身上不足以抵御這嚴(yán)冬的寒氣,整個人跪在那里瑟瑟發(fā)抖。
還有,這些百姓蓬頭垢面,就算一些身上衣裳比較得體的,也一樣如此,很顯然是很多天沒有處理了。每個人的臉色,全都沒有一個是正常的??吹竭@個,能很自然地想到一個詞:難民!
胡廣到了之后,勒馬停住,方正化等內(nèi)侍則連忙上前,不超過他卻盡量靠近,精神緊繃,眼睛注視著面前,猶如鷹眼掃視著可能的獵物。
這邊是一個廣場,不過都已擠滿了人。在廣場外側(cè)的幾處街道口,都是難民和五城兵馬司的軍卒在對峙。當(dāng)然了,如今全都跪在地上。
胡廣目光掃過,忽然眼中瞳孔一縮。他看見在自己這邊對峙的難民一側(cè),有不少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男女老少都有,以老弱居多,顯然已死去多時了。
他正想說什么時,寂靜地街道上,忽然響起了一個小孩清脆惶恐地喊聲:“娘,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娘……”
在場的大部分人聽到這個聲音,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們或者麻木了,或者因?yàn)榛实垴{臨,都跪著沒敢動。就算是那小孩的身邊人,也沒人敢動。
胡廣聞聲看去,只見一個被各種布料裹著的小孩身邊,一名衣裳單薄的女子歪在了一側(cè),躺在地上,顯然是沒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