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昨夜的露珠，也可能是今晨的薄霧，陳橋的睫毛泛著濕氣。他看到陽光漫進(jìn)眼眶，在瞳孔中散落成各種顏色，五彩斑斕，于是慢慢地有了形狀。于是慢慢地，他開始想象。他看到自己捧著好幾張獎狀在旗臺得意的笑著。他看到他騎在父親肩膀吃著糖葫蘆。他看到他的四驅(qū)車比他的狗跑的還快。他看到好多好多，他看到蔚藍(lán)的天空萬里無云，于是，他醒了。
　　這里是？環(huán)望自周，木質(zhì)小屋，石頭房子。鄙夷地瞪著他的水果大媽，鐺鐺打鐵的鐵匠，還有鐵匠旁光著膀子的人群?！拔以谟螒蚶铮艘灰?？”陳橋喃喃道。北方遠(yuǎn)山的輪廓，看清了形狀，那里一個森木林立，野獸長鳴，偶爾飛出幾只長著翅膀不是鳥又說不出來是什么玩意的玩意兒。怎么說，反正是很有生機(jī)吧。沿著山腳，一條小路曲折而來，路兩側(cè)，金色的麥子隨風(fēng)搖曳，再往南小鎮(zhèn)不遠(yuǎn)，庫爾河穿插而過。堅(jiān)固的石橋直通小鎮(zhèn)。小鎮(zhèn)以空蕩蕩的廣場為中心，將小鎮(zhèn)各類建筑割裂開來，可能是地勢不平坦的原因，歪歪扭扭，但建筑之間的距離卻井然有序。給人一種玩具積木堆成的錯覺。陳橋拖著步子逛著小鎮(zhèn)，漫無目的，不知該干什么。
　　“在嗎？”盜圣發(fā)來信息。“在。”“這么早??！”“昨天睡游戲里了?！薄肮?，我就知道！”“吃飯沒有？”“沒呢，你不說我還不餓?！薄俺渣c(diǎn)吧。我還在廣場等你，回來跟你說件事?！薄芭丁！标悩蛉サ纛^盔?；璋档姆块g，凌亂的桌面。昨天的外賣還留在桌上。陳橋定了定神，拿著刷牙杯子和刮胡刀去了衛(wèi)生間。半個小時(shí)后，陳橋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回到房間，他今天特意把自己收拾了一番。他決定今天出門吃早飯。
　　“老板，一碗豆?jié){，三根油條?！薄昂绵?！”“有咸菜嗎？”“有，這里，您自己拿?！薄芭?。”“您的豆?jié){?！薄班培拧！薄澳挠蜅l?！薄班?，謝謝”。陳橋喝著豆?jié){，余光里闖入一席白色。這是一個連衣長裙的下擺，裙底下小腿精致白嫩的肌膚隱約可現(xiàn)，陳橋抬起來頭，正好和一雙大大的眸子相對而視。那種眼神怯懦而純凈，眉毛疏淡，鼻梁小巧挺拔，櫻桃小口正緊閉著。她梳著過時(shí)的馬尾辮，一個藍(lán)色的皮筋穿插發(fā)間。偶有幾根凌亂的發(fā)絲逃脫了皮筋的舒服，自由散落著，看得出來還沒洗頭?！坝腥苏f，當(dāng)兩個人對視超過三秒就是相互喜歡，或者說是相互欠錢?！标悩蛐恼f?！肮媚锍允裁?？”老板打斷了兩人的對視，女孩移開了目光，“哦，呃……“額，一杯豆?jié){，嗯，三根油條，……帶走?！薄昂绵??！迸⑶由卣f完，目光又不自覺移到了陳橋身上，當(dāng)她再次把目光堅(jiān)定過去的時(shí)候，卻又兀地閃向了一邊，因?yàn)樗l(fā)現(xiàn)，男孩也在看著她。陳橋此刻心里亂七八糟:“她是在看我嗎？她真好看，沒洗頭也好看，素顏還這么好看，怎么看都覺得舒服的好看，她是不是也覺得我好看？我好看嗎？我是個屌絲啊，況且我胡子拉碴的。我一星期沒洗澡了，身上會不會有味道？對了，我鞋子破了個洞！”想到這里，陳橋不自覺的把腳蜷了蜷，頭也低了下去?！拔掖┑倪@么邋遢，還長這么丑，她肯定不是在看我。況且，我還是個屌絲，連工作都沒有，每天只會吃飯抽煙刷抖音擼管，她肯定不會喜歡我的。她可能只是看我長得像她認(rèn)識的同學(xué)什么的吧?！毕氲竭@里，陳橋反而又放松了，撐開了雙腳，甩著腮幫子自顧自地的吃了起來?！肮媚铮o您打包好了?！薄芭丁?。那抹白色再次從身前掠過，陳橋再沒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