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hù)胤ㄡt(yī)面上閃過意外。
他初次尸檢時并未發(fā)現(xiàn)這個情況,或許是不夠?qū)I(yè),或許是沒辦法做到像他那樣波瀾不驚地湊近去勘查。
這廂才放下碎骨,又見他湊身去前后左右地觀察死者頸部的皮膚,面部距離那血淋淋的傷口不過二三十公分。
像是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可他沒有直接提取,而是抬起頭看向景明,低穩(wěn)聲線鎮(zhèn)靜又平和:“要不要嘗試?”
心頭一跳,她旁光瞟一眼斷口,縱使心有戚戚焉,還是鼓起勇氣點了點頭。
便繞到另一邊,忍著內(nèi)心的翻江倒海,盡量沒有遺漏地去查看頸部的傷口。
旁觀的當?shù)胤ㄡt(yī)一臉不忍直視。
最終,她在尸體頸后的部位看到一塊非常微小的紅黃色粉末,眼光微跳,用棉簽提取后,直起身,放在跟前細細端詳。
法醫(yī)問:“這是什么?”
解宋:“像銹跡?!?br/>
尸表證據(jù)提取完畢,接下來要進行二次解剖…….
當天夜里近11點,刑偵科方召開第一次碰頭會。
莫隊就發(fā)現(xiàn)尸體現(xiàn)場情況做了一番說明:“懸崖不高,高度在8-9米,約莫3層樓。
死者名叫***,79年生人,以挖菌、賣雞蛋木耳為生,除卻天氣原因,否則每一天都要到山上采集菌菇跟木耳,而他掉下去的那個山崖,是他每天上山的必經(jīng)之路。”
痕檢員鼓仔:“我們在死者墜落的那條路前后一百米的距離采集了所有足跡,阿城他們走訪回來得知這條是通往山上的近路,平日也有村民通行,所以足跡紛雜?!?br/>
“好在尸體被發(fā)現(xiàn)后村里人心有顧忌,沒再由那條路經(jīng)過,所以將案發(fā)前的足跡保留了下來。”
“從前100米到案發(fā)地的路程,死者的腳印都正常朝山上行走,一直到案發(fā)地,也就是墜崖的位置,我們勘查到的足跡就變得很混亂,死者死前似乎很驚惶,足跡由正常前行到倉惶后退,并且腳后跟是對著懸崖方向的?!?br/>
“也就是說,死者當時很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令他驚恐的人或事,一路抗拒地往懸崖方向退?!?br/>
他猜測:“這個可能性很大,而且我們在現(xiàn)場找到一個跟死者面對面相對的足跡,可是被其他足跡覆蓋住大半,現(xiàn)場包括死者的一共采集到6個人的足跡?!?br/>
看向阿城,莫隊交代:“明天一早,你帶人去逐一排查另外5個人的足跡屬于誰?!?br/>
后者點頭:“明白?!?br/>
“老宋,你那邊怎么樣?”
解宋眸眼漆黑,雙唇掀動:“死者身體多處骨折,全身細胞缺血壞死,致死原因為頭身分離,脊髓神經(jīng)遭切斷,腦部急劇缺血導致腦功能喪失,進入腦死亡狀態(tài)。
而身體沒了腦干,心跳會進入短暫的心率失常,從而停止跳動?!?br/>
“死者呈正面摔落在地,尸斑主要顯現(xiàn)在前身,尸體沒有被人移動過。頸部傷口利鈍不一,切口不平整,主要皮肉也跟著切割下來,目前還沒能看出兇手到底是用哪種兇器?!?br/>
“死者頸椎有重擊過的斷裂情況,要進一步分析才能得知是否由于墜落所致。而身上除了摔傷,不見其他傷痕,說明死者生前并未與兇手斗毆過,至于從死者脖子上提取下來的血液,還沒來得及進行分析?!?br/>
“另外,我們在尸體的脖子后方發(fā)現(xiàn)了微量的棕紅色顆粒粉末,其成分由三氧化二鐵水合物與氫氧化鐵組成,證實是尋常鐵器上長出來的鐵銹?!?br/>
“鐵銹?”莫隊問:“會是兇手用來切割頸部的兇器上所遺留下來的嗎?”
“不排除這個可能?!痹挳叄值溃骸拔蚁朊魈煳倚枰グ赴l(fā)現(xiàn)場一趟?!?br/>
莫隊頷首。
云霧漂移,明月漸露,掉下滿地清冷光輝,一伙人坐在鄉(xiāng)鎮(zhèn)簡易的會議室里,伴著夜色分析案情!
第二天,刑偵科一行人在鎮(zhèn)長的帶領下再度進村,兵分三路,勘查組跟解宋一路前往案發(fā)現(xiàn)場。
鼓仔等人已來過一趟,先帶解宋二人上到崖上,眾人都穿了鞋套,一路走來,路上除了掉下的枯葉,地上便是偏硬質(zhì)的灰泥。
“就是這兒了?!北娙送O拢淖兄钢逻呉惶幬恢谜f道:“死者墜崖的地方,肉眼還能看出痕跡。”
解宋與景明熟門熟路地戴上手套,前者的目光已經(jīng)開始在半徑1米的范圍梭巡。
崖上都是些手臂粗壯的樹木,他舉步靠近懸崖一側(cè),能一眼望到崖底,崖邊還能看到死者滑下去的腳步軌跡。
勘查過一番,崖上沒有什么新線索,一眾人又下到崖底。
這里原本不是路,踩得多了便形成了一條不到兩米寬的小道,所以土質(zhì)要比上面硬很多,崖上滑落的滾石積陷在路邊,一半在土里,一半露在人的視野中。
“這就是尸體掉下的位置?!?br/>
解宋聞聲看去,地上用白色防水筆畫出來尸體的位置,灰黃色的泥土里摻進大量的鮮血。
他往尸體旁邊各處看去,地上濺出來大小不一的紅色血圈,周邊除了一些陷在地上的石塊,不見可以當做兇器的工具。
他在尸體周圍各處走,雙唇微抿,目光敏銳,走到一處,單膝蹲下來,定定地看著地面上一塊凹下去的泥窩,而后移開目光,將附近掃視一遍。
“老宋,有發(fā)現(xiàn)?”阿超走過來,其他幾人聞聲相繼上前。
“這一塊石頭去哪了?”他視線定在眼前的泥坑上,一邊說話,一邊探手摸了摸泥土的濕潤度。
陷在地里的石頭應當被拔走沒幾天,顏色和濕潤度跟地面都有很大差別。
“不曉得啊?!彼奶幙戳丝?,阿超隨口應道。
“一個泥坑有什么問題嗎?”
解宋搖搖頭:“我先看一看?!?br/>
而后喚景明:“尺子幫我拿一下?!?br/>
打開勘查箱,景明將尺子拿出來遞到他手中,后者接過,分別測量出泥坑底部跟口部的直徑,然后收了尺,起身對其他幾人道:“麻煩你們仔細找一下附近有沒有這種大小的石頭,原本陷在地里的不要?!彼氖种笖n了攏,給出一個大小范圍來。
幾個人聞言也不多問,旋身就到處找。
理化檢驗員阿華止不住好奇:“怎么了?”
他緩聲問:“地上的血液分析有結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