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琇先見到的卻是牛仙童。
大理寺天牢內(nèi),牛仙童被關(guān)在一個巨大的木籠子里。
李琇走進(jìn)木籠,牛仙童沖了上來,腳鏈‘嘩啦!’作響,他抓住木柵厲聲大喊:“是不是你干的?調(diào)動我的武士!”
“除了我,還能有誰?”
李琇冷笑一聲,“你嫁禍我母親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會有今天?”
牛仙童猛地瞪大眼睛,眼中露出恐懼之色,他一連后退兩步,最后頹然坐下,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怒火。
半晌,他聲音變得有些低沉,“你母親被貶不能完全怪我,毒殺皇甫太妃是攝政王的命令,是他讓我嫁禍給天子,目的是為了策反隴右節(jié)度使皇甫惟明?!?br/> “皇甫太妃案出于什么政治目的我不管,但你嫁禍給我母親是事實!”
牛仙童嘆了一口氣,“只能怪你母親運氣不好,是她主動提出來照顧皇甫太妃,她們私交不錯?!?br/> “現(xiàn)在居然怪我母親運氣不好?”
李琇眼中射出滔天怒火,母親那么溫柔善良,卻背上殺人的罪名,打入冷宮,這意味著她一輩子都?xì)Я恕?br/> “我就明說了吧!我想救母親出冷宮,我希望你能站出來作證,我會懇求父皇饒你一命?!?br/> 牛仙童慘笑一聲,眼睛里充滿了絕望。
“現(xiàn)在要殺我的不是天子,而是攝政王,你救不了我,三十八郎,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皇甫太妃案是鐵案,沒有任何證據(jù)、任何人能翻案,更重要是你父皇和攝政王都不想翻案,所以連我作證也沒有用?!?br/> “為什么?”李琇一顆心沉下去了。
“為了李唐的江山社稷穩(wěn)定,在這一點上,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br/> ……….
在李琇離開大理寺天牢一個時辰后,牛仙童被一杯毒酒鴆殺。
皇宮的冷宮位于太極宮東北角,是獲罪嬪妃們的軟禁之處。
除非遇到皇宮大赦,獲罪嬪妃基本上都是終身監(jiān)禁,無聲無息在冷宮里生活,無聲無息在冷宮里死去。
李琇被一名宦官帶到了一座小院子里,院子里種滿了各種藥材花草。
院子里,一名三十余歲的宮裝婦人正蹲在地上忙碌地培土種草,衣裙有些舊了,粘上不少泥土。
“那就是武賢儀!”
宦官小聲交代一句,便退了下去。
李琇上輩子就是孤兒,對母親的渴望是他內(nèi)心深處解不開的結(jié)。
這輩子他終于有了一個母親,不管他是不是穿越,但他內(nèi)心已經(jīng)認(rèn)同了。
但是,當(dāng)他真的看到了,一種陌生感又悄然襲來。
這就是我的母親?
培土的婦人若有所覺,一回頭,頓時一臉驚喜,“琇兒!”
李琇猶豫一下,便笑著快步走上去。
“娘,我來幫你!”
“不用!不用!”
武賢儀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來!坐下讓娘看看你?!?br/> 她拉著兒子在小胡凳上坐下。
“娘聽說你大病一場,現(xiàn)在好點沒有?”
“已經(jīng)好了,就是很多人很多事想不起來了?!?br/> “那你還記得娘不?”
“當(dāng)然記得!”
武賢儀輕輕撫摸兒子的額頭,柔聲道:“剛才娘看你在門口有點猶豫,還以為你把娘忘了?!?br/> 李琇感受到母親的愛撫,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一根弦被觸動了。
他握住母親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低聲喊道:“娘!”
“沒忘記娘就好,娘聽說你被封爵了,你知道娘有多高興,多么高興,我兒子又重新站起來了?!?br/> 說到這,武賢儀扭過頭去,用手背擦拭淚水。
李琇發(fā)現(xiàn)母親兩鬢竟已微白,他鼻子一酸,她才三十多歲??!可見她這一年遭受的巨大折磨。
“看我糊涂!你好容易才來一趟,應(yīng)該說點高興的事情?!蔽滟t儀連忙抹去眼淚。
“娘,有高興的事情,牛仙童作惡多端,已經(jīng)被處死了!”
武賢儀眼睛一亮,捏緊拳頭道:“死得好,那狗賊不知害死了多少人,死有余辜!”
武賢儀站起身笑道:“琇兒,你來看看娘種的藥材?!?br/> 武賢儀拉著兒子欣賞她的百草園,一臉驕傲。
“看見沒有,這是金銀花,娘準(zhǔn)備給它搭個架子,今年就會爬滿整個架子,這是芍藥,是花也是藥,這是百合,這是貝母,每年春天,冷宮里很多姐妹都會咳嗽,娘準(zhǔn)備配一種止咳嗽,貝母和琵琶做藥湯有效果?!?br/> “還有這個!”
武賢儀拿出一盒曬干的薔薇花,“這是娘最喜歡的薔薇花,你以后見到薔薇花,就像見到娘一樣?!?br/> 李琇點點頭,“娘,我也有一座莊園,專門種藥材,你想要什么藥,孩兒給你送來?!?br/> 武賢儀想了想道:“也好,這些藥很多要秋天才能采摘,遠(yuǎn)水不解近渴,隔壁的羅太妃一直在咳嗽,大家也容易受寒,娘需要貝母和板藍(lán)根,你讓小眉給我送來,娘也怪想她的?!?br/> “我回去就準(zhǔn)備!”
李琇又打量一下院子,只有三間屋,院子有五六十個平方,加起來不到一百個平方,母親就長年生活在這么一個狹窄的地方。
“娘,我這次立了功,我去給父皇說,讓他給你換地方!”
武賢儀連忙擺手,“千萬別換地方,這里雖然小一點,但能見到陽光,這對娘很重要,要不然這些花花草草就沒法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