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弟以前?雖然剛遇見的時候是個小學生,但真是智勇雙全!我倆一起勇斗人販子,殺了個七進七出——!現(xiàn)在這一轉(zhuǎn)眼好幾年過去,白老弟依舊風采不減當年,無論做什么都信手拈來。昨天我看那個又改了一遍的劇本,好多內(nèi)容都是寫到我心坎里去了!”
關谷純掛著黑眼圈,招待上門的侄女千反田愛瑠和雪之下雪乃,聽聞是有關于白影的事情,他當即開始進行白吹。
千反田愛瑠擔心道:“舅舅,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關谷純滿臉仙氣地說道:“昨天來了些靈感,整宿都在弄下本書的大綱和框架,有點睡眠不足,待會兒補回來就行。這種事情很正常,不用大驚小怪?!?br/> “作家的生態(tài)真是奇妙……”雪之下雪乃想想說道,“白君平時的作息好像很健康……吧?至少看起來非常健康。”
依稀記得同居時,那家伙胡扯什么一天睡四小時足矣。有可能白君就是身體很好,睡眠質(zhì)量特別高。
關谷純:“那畢竟是白老弟。以白老弟的格調(diào),創(chuàng)作之事,易如反掌。此前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就說進度穩(wěn)中帶好,最后直接弄出了一個相當優(yōu)秀的劇本,只能說不愧是白老弟?!?br/> 回想一下白君最近這段時間的創(chuàng)作經(jīng)歷……易如反掌沒看出來,自我拉扯相當嚴重。
雪之下雪乃覺得自己怕是找錯了對象,這位關谷先生的白君濾鏡實在過于厚重:“關谷先生,我想知道的是白君以前具體的情況?!?br/> “以前?具體?”關谷純疑惑道,“具體就是白老弟從人販子手里把我救下,我再通過大使館回到日本,嗯……應該沒有其他事情了。后來無非是我出國去找過幾次白老弟,想要正式道謝,但沒有找到人。再后來就是這陣子,侄女偶遇了白老弟?!?br/> 雪之下雪乃不由微微皺眉,有些心煩。
千反田愛瑠推測道:“雪之下同學是想知道白叔小時候的事情?”
“他小時候的事情我知道不少……”
雪之下雪乃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辭,說道:“準確來說,我想知道為什么白君會接受劇本的編寫修改工作?!?br/> 關谷純茫然道:“???”
千反田愛瑠奇怪道:“這不是應該問白叔嗎?”
“正面問的話,很容易被糊弄過去和被耍一通?!?br/> 昨天那驚魂未定,險些被爆破的場面在腦海揮之不去,雪之下雪乃沉吟道:“關谷先生覺得為什么白君會幫你?”
“???”關谷純更加茫然,“當時我們隨口閑聊幾句,白老弟看劇本改了幾段內(nèi)容,問他要不要試試,白老弟就上手試試了啊……嗯?為什么呢?我忽然也想知道答案?!?br/> 三人面面相覷。
雪之下雪乃覺得自己找了個錯誤的方向。
仔細看看這位體態(tài)略顯圓潤,由于長期室內(nèi)工作,顯得精神不佳的中年人……真是認知里那個高中背鍋退學,出國逃離環(huán)境卻遇到更險惡狀況,連續(xù)被拐的年輕人?
乍看就是個平平無奇,擔憂思路和煩惱工作,逐漸發(fā)福的成年人,與那波瀾壯闊的人生搭不上邊。偏偏這又是真實的事情。
雪之下雪乃忽然問道:“關谷先生后來為什么會選擇寫作?”
“為什么寫作?”關谷純回憶道,“回國后我很長一段時間里,抱著一種自己受夠苦難,就該躺下享受,對很多事情都無所謂的態(tài)度,每天吃吃喝喝到處閑逛……事實上是愛瑠偶然間一句話點醒了我。”
千反田愛瑠撓頭回憶:“嗯?有嗎?”
“哈哈,對愛瑠來說可能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對我來說不一樣。”
關谷純輕聲笑道:“你一定要變得堅強,如果你軟弱,有朝一日會連哀嚎都無法發(fā)出……”
千反田愛瑠奇怪道:“這句話是小時候舅舅對我說的啊?!?br/> “嗯?有嗎?我原來還說過這么有深度的話嗎?”
關谷純努力回憶了一下:“是我被開除后,格外頹喪的那陣子?好像是和你說了什么……總之就是那句話,讓我覺得一定要表達些什么,而其中能做到的就是寫作——我要將遲來的哀嚎聲,對這個世界吼出來。”
“我不想沉默無言,哪怕只有自己能聽到,也要把這聲哀嚎吼給自己聽?!?br/> 關谷純總結道:“寫作對我來說最大的意義,就是賦予了我意義……沒錯,寫作是表達自我,傾訴自我的過程,這是最重要的?!?br/> 寫作……創(chuàng)作……白君的表演和藝術……自我……
“或許我有些明白了吧?!毖┲卵┠巳粲兴嫉溃鞍拙@次或許是想當一回擴音器。”
那個盡情謳歌和表達著自我,格外不著調(diào)、格外沒分寸又格外好心的傲嬌。
千反田愛瑠和雪之下雪乃告辭離去。
“中午就要坐車回千葉了啊?!鼻Х刺飷郜娪行┮猹q未盡地感慨一句,旋即好奇道,“雪之下同學,你打聽白叔的事情做什么?”
“為什么呢?”
雪之下雪乃輕聲道:“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br/> 想知道答案,卻連問題都摸不準。
……
……
“爸!增加投資,我這次要全力以赴……家業(yè)就算了……我做得來是做得來,但還有空閉關思考嗎?……總之這一波我要竭盡全力、不!是用出更高的力氣!所以投資多來點……軍令狀?我不立……正因為夢想如此寶貴,我才不會將它當賭注……你不給我就去找媽!大不了聽她催婚,我爺倆送雙殺!”
沖田正掛著黑眼圈,同資方進行著索要投資、推脫條件、相互威懾、同歸于盡一系列表情語氣變化。
白影評價,影帝之姿。
不愧是走魔道的同行??恐囵B(yǎng)起來的老手下,以人力硬生生把自己關小黑屋,勉強度過了心魔劫,著實狠人。
作為編劇工作已經(jīng)結束,只需混個小配角就完事溜號的片場閑人,白影怡然自得地放上小桌子,鋪上一層紙。
櫻島麻衣剛被指指點點了一番,正在琢磨修改后劇本的臺詞和人物,見狀瞬間明白了一切,笑吟吟地問道:“白先生這是在做什么?”
“當然是修學旅行報告,不寫作業(yè)的學生還能叫學生?”
白影笑瞇瞇地觀察櫻島麻衣,隨口說道:“我要以老師在修學旅行中的表現(xiàn)為題,描寫成年人工作和娛樂對精神狀態(tài)的影響和感悟……”
櫻島麻衣愣了一下,不是說要寫批判偶像之類的東西嗎?莫非黑粉君是早上起來刷新一下腦子,忽然改變了想法?
圈內(nèi)人士、櫻島麻衣的失敗寫真照、數(shù)次以大權壓我后,心情+1、昨天劇場拿手機、今天被我詐出的意外感……
好哇!果然是你!想當兔女郎!
區(qū)區(qū)早晚必被架空的漢獻帝,竟還藏了這一手血帶詔,還兼修了雙面人和臥底職業(yè)!
白影瞬間明白一切,自然地改口道:“想想可能會被平冢老師鐵拳制裁,所以還是換個主題吧。我想批判一下‘偶像’的成分和由此引發(fā)的各種現(xiàn)象問題。什么虛造人設,什么人設崩塌,什么光鮮外衣下的黑暗……”
呵,圖窮匕見了吧?黑粉君。
櫻島麻衣點頭道:“確實挺亂的,尤其是現(xiàn)在有不少狂熱粉絲。白先生對這些狀況很不滿嗎?”
“我針對的只是偶像概念,絕非櫻島小姐本人,還請不要誤會。”
“當然不會,我也對偶像概念頗為不滿,說不定還能給白先生談點親身感想——例如總是會引來一些無端的非議和指責,不能爭辯回去,也不能解決問題,要么沉默,要么認錯?!?br/> “黑粉有99%錯誤,偶像就沒有1%的錯嗎?”
“偶像會承擔經(jīng)濟上的物質(zhì)損失,精神上的壓力消磨,黑粉會付出什么代價?”
“那么可以得出偶像和轉(zhuǎn)變的黑粉,兩者都是渣渣的結論?!?br/> “或許吧。”
櫻島麻衣心情不錯,忽然想起件事:“白先生,今天好像是你們修學旅行回去的日子吧?”
“那位魔道導演給我請了假,要我拍完戲份再回去?!?br/> 就這么回去,那不就是被耍了嗎?我一定要耍回來!
白影露出帥氣的微笑。
黑粉君又在想什么陰謀詭計?
櫻島麻衣禮貌地微笑。
……
……
“雪乃,陽乃,爸爸開車帶你們回家?!?br/> 雪之下父親熱情相邀。
“不去,我坐電車。”
雪之下雪乃當即拒絕。
噗!
雪之下陽乃笑呵呵地說道:“我還是和雪乃醬一起吧,到東京直接下車回學校。請假這么多天有不少學業(yè)要補?!?br/> 噗!
好在大女神還是愿意坐自己的車。
雪之下父親和雪之下母親開車離開。
學生們意猶未盡地坐著公交車前往神山市,對于這場修學旅行格外滿意,內(nèi)容超級豐富,唯一的遺憾就是馬上要結束了。
但是沒有關系!修學旅行結束剛好接上周六周日的雙休……
“各位同學,請記住周一要交修學旅行報告,不得少于三千字。”
“老師——不要提起這么殘忍的事情??!”
“呵!你們那點心思,我這個老師還能不知道?都給我收收心,周一我要看到所有人把修學旅行報告交上來!”
平冢靜捏捏拳頭,笑吟吟地說道:“要是誰給我來一句‘我寫了但忘了帶’,我就親自登門拜訪幫你取來!”
這種事情與我無關,只是怎么沒有看到白君?
雪之下雪乃有點疑惑,莫非是在其他巴士上,是倒霉的比企谷君被纏上了,還是折木同學被盯上了?
等到隨著人潮登上電車,雪之下雪乃還是沒能找到那個身影。
這時候也不好離開座位到處跑……
電車行駛到東京附近,雪之下陽乃笑呵呵地大聲招呼一下妹妹,旋即下車準備返校,回去補自己落下的課業(yè)。
電車行駛到千葉縣。
由比濱結衣輕輕推了一下雪之下雪乃:“小雪、到站了,要下車了?!?br/> “嗯……嗯?”
雪之下雪乃睜開眼睛,下意識望了眼諸多學生離座后,顯得擁擠了幾分的車廂過道,并沒有在其中看到本應存在感很強的某個人。
下了電車,來到車站外面。
雪之下雪乃停住腳步等待,順便和其他人告別。
“小雪!周一學校見!”
“雪之下,回見……小町,哥哥我回來啦……”
“雪之下同學,我們先走了,回見?!?br/> “哈……回見?!?br/> 一百個人、十個人、一個人……
雪之下雪乃在車站外等待。等到人流漸漸稀疏,心情從疑惑再到警惕。如果有不太正常的狀況出現(xiàn),那說明白君在給自己下套!
“雪之下?!?br/> 監(jiān)督所有學生都下了車,并且沒有少人,平冢靜最后下車來到車站外,一眼就望到了杵在那里的雪之下雪乃,她低頭將一根煙叼在嘴上,邁步走過去說道:“你這是在等白影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