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姐姐,對不起,我連累你了?!?br/> 聶天眼里竟是歉意,居高臨下望著她,將手里的這碗面遞給她:“你應該沒吃飯,你吃了吧?!?br/> 雙手合十于胸前的靜心,看了一眼這碗面,沒有言語,側(cè)回頭,不言不語,望著前方這高大神圣莊嚴的菩薩。
“姐姐……”
聶天跟著跪了下來,跪在她身邊,端著手里這碗面,望著她:“我知道錯了,我也知道姐姐你一定恨死我了,但不管怎么著,你把這碗面吃了吧,吃了在恨我也不遲呀。”
靜心閉上了眼。
“姐姐……”
“聶施主,我不恨你,這是我的錯,我甘愿在這里受罰,你走吧?!膘o心始終閉著眼,嘴里默念起了經(jīng)文。
聶天也知道靜心姐姐平時就少言寡語,又受了自己連累更是不會在想和自己說話,他將面放旁邊地上,就這么陪著靜心姐姐跪著,也雙手合十,目光望著菩薩:“菩薩,你是慈悲的,你寬恕姐姐吧,我不需要寬恕,若非要寬恕我,我把這份寬恕讓給姐姐?!?br/> 菩薩不言。
聶天的目光很虔誠,望著菩薩:“姐姐這些天照顧我,給我送飯,給我端茶倒水,給我打掃房間,還每天早晚給我倒尿,我都不好意思,姐姐肯定也不好意思,可她裝作沒事……沒有人這么對過我,姐姐不容易,而我,還欺負姐姐,摸她光光的腦袋,把她氣哭了,我很壞,壞得不需要寬恕,可姐姐不與我計較,還是每天照顧我,我很感激她,我本來就不知道怎么感激姐姐,卻還在白天偷吃了你的貢果,害姐姐替我受罰,都是我不好,你要懲罰就懲罰我這個壞人吧,不要寬恕我,寬恕姐姐吧。”
菩薩依舊不言。
默念經(jīng)文的靜心,則睜開了目光,側(cè)頭望著他。
聶天此刻則閉上了眼,鎖著眉頭:“這個社會好多規(guī)則,好多條條框框,人心也好復雜,我回一個家為何如此的難?好心救人,卻欺騙我抓我,說真話沒人相信還要槍斃我;遇到榮老大,讓他帶我回家,他又被警察叔叔抓了……還有上官亞男,那死騙子,算計我,要我死,我對她那么那么的好,她怎么能那樣對我……女人沒一個可信的!”
想著自己的一連串遭遇,一滴淚滑下了他聶天的臉,在佛前燭光中顯得晶瑩剔透。
這是聶天從接觸這個社會開始,第一次流淚。
他睜開了含淚的雙眼,望著沉默不言的菩薩,委屈地笑了:“我真的不需要寬恕,因為接下來我不知道會不會殺人,不是我非要殺人,是那些想要殺我的人一定還在,他們要殺我,我就一定會還手宰了他們,我活到現(xiàn)在不容易。這樣的我,是不是會很壞?既然我很壞,那么菩薩你又為何要在我身上浪費一個寬恕呢?給姐姐吧,姐姐需要寬恕,我把我這份寬恕讓給姐姐。”
佛前,聶天虔誠地磕起了頭。
一個,兩個。
三個。
聶天抬起頭,額頭已有了紅印,望著高大神圣且慈悲的菩薩。
菩薩無言。
聶天抬手抹去了臉上的眼淚。側(cè)頭看向靜心姐姐。
靜心也望著他,不知為何,此刻靜心眼中多了一抹不忍和些許復雜,甚至心里有了一分從未有過的心悸。
“姐姐,我走了,以后沒有人在連累你了?!甭櫶煺酒鹕韥?,轉(zhuǎn)身,一步一步朝大殿外走去。
“……你去哪兒?”
大雄寶殿門口,聶天駐腳了,回頭看向望著自己的靜心姐姐,目光對視中,給她一個微笑:“我爸爸以前做過和尚,有一次我去看他,他流著眼淚在我耳邊說:沒有爸爸媽媽在身邊,雖然會孤獨,會難過,但你是一個男子漢,你要知道,你的生命,原本就是用巨大的代價換取的;所以,我的孩子,你不要害怕,你要堅強,勇敢的去走你的人生路——。而現(xiàn)在,我要回家,我要下山勇敢地面對回家路上的那些,要我死的魑魅魍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