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側(cè)頭看他,那個樣子的周小山,月光下的白凈的,英俊的臉,那一個受了委屈終于能夠報復(fù)卻還未盡興的表情,孩子一樣的。他真的有二十二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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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從他的頭發(fā)里滑下來到他的臉頰上,揚(yáng)手就是一個清脆的耳光:“還咬人?畜生?!?br/> ?
臥室的后面緊連著浴室。佳寧站在巨大的盆子里,周小山用海綿吸了溫水為她沖洗,他們兩個都赤裸著身體。他看著自己手下的水流在她光滑的皮膚上會成小股,淙淙流下,流淌過她的乳防,小腹和雙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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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肋下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疤痕,他貼近那里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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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擁抱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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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rèn)識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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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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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之前,你怎么知道在那片林子里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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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條蛇,那里連個走獸都沒有。再說,她怎么會輕易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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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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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我死,可是沒那么容易?!?br/> ?
“是你給她機(jī)會?!?br/> ?
“我要救我丈夫?!奔褜幜季梅秸f,語氣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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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自下面看看她:“買家那邊一來了消息,我肯定會放你們回去。我說了算的。你為什么那么著急?你給我的配方是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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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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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請多一點(diǎn)耐心。你這樣,就差一點(diǎn)就送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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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愿意跟我多待一會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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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的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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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誰都可以,你的心在哪里都可以,可我只要你多跟我待上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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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的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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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進(jìn)她的浴盆,就在她的身邊雙膝跪地,雙手環(huán)抱住她的身體和雙腿,臉貼在她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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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上面看著他,想,這個沉默寡言的人居然也說了這么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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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要她的心,只要她的身體。只要片刻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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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因?yàn)樗姆模瑫驗(yàn)樵谒纳眢w里高ch而滿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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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呢?他加諸她身上所有的厄運(yùn),陰謀,強(qiáng)迫的情欲和因此帶來的改變由誰來賠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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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看自己,氤氳的水汽中,剛剛的為他所綻放的身體遍布紅色的他的吻痕,最痛的一枚在肩頭,幾乎到了骨頭里。還有此刻他的嘴唇旁,她肋下的傷痕,對啊,那也是拜他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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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個月而已,她再不是從前的自己。眼下的身體,是一具“婊子”的身體。她唇邊含笑,心里悲涼,是啊,她還是做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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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在他肩頭的手用了力氣,她要推開他,可是周小山抱得卻更緊了,牢牢的把她鎖在他的臂膀里,他懊惱的說:“怎么又來了?你聽得懂我說話沒有?你不能乖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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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淚流出來,流到唇邊,又苦又澀,嘴里喃喃的說:“你還要我怎樣?你看我都變成什么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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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來,看著她,水一樣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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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把她的眼淚一顆一顆的親吻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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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她在他臂彎里睡著,他有時睡著,有時又睜開眼看她,確定她的存在。她睡得那樣好,他抑制住自己要吻她的沖動,手指徘徊在她美麗的臉上,他吻她,他總覺得她睡得時候比醒著的時候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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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寺廟的鐘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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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的光穿過鐫花的窗安靜的投在室內(nèi),這會是一個熱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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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的電話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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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的拍拍佳寧的肩,勸哄著讓她去床的另一側(cè)去睡,她翻了個身背對了他。他吻她一下才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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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查才將軍的隨員打來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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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結(jié)束了公務(wù)將在這天晚上回到查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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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蘭小姐將隨他一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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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一動,收線之前請對方代為問候?qū)④姟?br/> ?
他從井里打上來涼水沖洗身體,換了衣服,又回到佳寧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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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閉著眼??墒且呀?jīng)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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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過去吻她的額頭,直教她睜開眼睛,那一雙眼,黑白分明,太聰明了一些。小山輕聲說:“我是誰?別叫錯了名字?!?br/> ?
佳寧微微一笑:“周小山,我是誰?你也別叫錯了名字?!?br/> ?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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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喜歡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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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涮羊肉,南加州的水果酒,金屬放在強(qiáng)酸的溶液中滋滋的響聲,還有,吸煙。”裘佳寧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瞇著眼睛向外面看,熱天氣,白熾的陽光穿過百葉窗投射進(jìn)昏暗的房間里,周小山仰面躺著,頸下是她柔軟纖細(xì)的腰肢,他們赤裸著身體,輾轉(zhuǎn)的曲線,一粒一粒細(xì)密的汗珠,樹的枝葉和窗欞的影子,是欲望在皮膚上書寫的詩篇。“你呢?”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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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長苔蘚的石頭,精致的雷和炸彈……你討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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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彼⒓椿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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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山手搭在額頭上,喉嚨里低低的笑出來:“謝謝?!?br/> ?
“你呢?你討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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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一會兒方說:“煙?!?br/> ?
年紀(jì)漸長,小山手法日益老道,經(jīng)驗(yàn)成熟。他為查才將軍完成多項重大的交易,將軍將一筆多過一筆的傭金打在他的賬戶上。他想要拿去一些給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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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未經(jīng)允許逃離學(xué)?;氐郊抑?,傍晚跟阿媽隔了桌上如豆的燈火對著吃飯,小山光腳蹲在地上,將酸筍就著粑粑大口的送到嘴里,他有時抬起頭看看阿媽,她把用茶葉的青尖炒的雞蛋夾到他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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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收拾了碗筷便習(xí)慣性的坐在門檻邊吸煙,小山走過去,到她的身邊,將用將軍給的錢換來的金子放在她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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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看一看:“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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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說:“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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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拾起來掂一掂:“這是多少?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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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搖頭,雖然年紀(jì)輕輕,卻只是經(jīng)手?jǐn)?shù)目巨大的交易,他對自己手里的數(shù)字沒有概念。阿媽說:“小山你看,這山頭的梯田都是阿媽的茶樹,自種自收,每年數(shù)次。我活著就是在忙碌??赡憬o我的這塊金子能買下這樣的一百塊田地,雇許多的人幫我工作。然后呢?你讓阿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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