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手機一直在響,是慕煜城專屬的鈴聲,曾經(jīng),她覺得這鈴聲就像是天籟之音,每一次響起都令她幸福異常,可是此刻聽在耳中,竟是那般諷刺。
拿出手機,扣掉電板,一切終于恢復(fù)了寧靜,除了那些下進她心里的雨外,她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繼續(xù)渾渾噩噩的走著,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她狼狽透了,可是她也一點也不在意,比起被拋棄的狼狽,這點狼狽,算得了什么……
天越來越黑,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沒有人拉住她,問她怎么了,在這個某生的國度里,別人不會在乎你是不是受傷了,你是不是很難過,你是不是需要幫助,離開那個她賴以生存的男人,她便像一個脫了水晶鞋的灰姑娘,沒有人會再把她當(dāng)公主,縱然無法接受現(xiàn)實,也必須要回到原本屬于自己的世界里。
一輛車從她面前呼嘯而過,又慢慢的退了回來,她沒有停步,車子卻停在她身邊。
她繼續(xù)往前走,胳膊猛得被拉住,接著一把傘撐到了她頭頂上。
“瑾萱,你這是怎么了?”
是林川的聲音,呵,還真是狼狽,在如此狀態(tài)下,竟然遇到了熟人。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盯著面前男人訝異的目光,淡淡的說:“我被拋棄了,你看不出來嗎?”
林川有片刻的發(fā)怔,但看她雙眼紅腫,渾身濕透,便很快意識到,她不是在開玩笑。
“跟我來。”
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擅自拉著她的手走到車前,拉開車門,將她按坐了進去。
發(fā)動車引擎,他只是痛心的看她一眼,并沒有多問什么。
沈瑾萱茫然的將頭靠在車窗上,不問他帶她去哪里,也不跟他講述心里的委屈,真正的委屈,是說不出來的,能說出來委屈,便不算委屈。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車子停在一幢公寓門前,下了車,她才知道,林川把她帶回了家。
“你先洗個熱水澡,不然會感冒的?!?br/>
他開了門,將她帶到了浴室,替她放了一缸熱水,然后退了出去。
沈瑾萱擰開水龍頭,站在花灑下穿著衣服淋,她不知道自己開的是冷水還是熱水,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感覺,她的感覺,和她的心一樣,在剛才那場暴雨里,被活活淹死了。
咚咚……
門被敲響,林川說:“瑾萱,給你衣服?!?br/>
她把門開了一條縫,伸手接過去,衣服是林川新買的,商標(biāo)還沒撕掉。
關(guān)了水龍頭,拿毛巾把身體擦干,換上干的衣服出了浴室,客廳里,林川在抽煙。
她坐到他對面,輕聲說一句:“謝謝?!币路苓m合,不大不小,關(guān)鍵不短,她感激他的用心。
“不客氣,我給你煮杯姜茶?!?br/>
林川掐滅煙頭準(zhǔn)備起身,她搖頭:“不用了,我不想喝?!?br/>
“不想喝就是想感冒,再不開心,也沒必要跟自己身體過不去。”
他進了廚房,沈瑾萱聽到廚房里傳來切姜片的聲音,她這才仔細(xì)打量他的房間,兩室兩廳,雖比不上別墅的豪華,但是很干凈,也很溫馨,墻壁上掛著山水畫,頂上的吊燈散發(fā)著海洋般的光芒,家具雖不多,卻擺放整齊,一看,就是個有生活規(guī)律的男人。
“喝了吧?”
林川的速度比她想象的快,望著他手中散發(fā)著熱氣的姜水,她平靜的接過去,平靜的點頭:“謝謝?!?br/>
“你今晚除了說謝謝,就不能跟我說點別的了嗎?”
“你想聽我說什么?”
沈瑾萱喝著杯中的姜水,看顏色,林川應(yīng)該放了很多的紅糖,可是喝在嘴里,卻是說不出的苦澀。
“你和慕煜城怎么了?”
“他要結(jié)婚了,跟江珊?!?br/>
林川并沒有覺得很詫異,看著他波瀾不驚的表情,她自嘲的笑笑:“你不覺得驚訝嗎?是你已經(jīng)知道了,還是你早就預(yù)料到了?”
“都不是,而是在路上巧遇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jīng)猜到了?!?br/>
盯著她黯然憔悴的神情,他篤定的說:“以你對慕煜城的感情,若不是出現(xiàn)了很嚴(yán)重的問題,是定然不會絕望至此,先前聽你說過一些江珊的事,所以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狼狽?”
“沒有,因為真愛而哭泣的人是不會狼狽的?!?br/>
“真愛……”
她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真愛是不會有欺騙,不會有背叛,更不會有辜負(fù)的,真愛是一個人全心全意的愛另一個人,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而不是這邊說著我愛你,那邊卻與別的女人結(jié)婚組家庭。”
林川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你聽說過木頭與火的故事嗎?一根木頭對火說:“抱我!”火擁抱了木頭,結(jié)果木頭在微笑里化為灰燼,火哭了,淚水也熄滅了自己……你就是一根傻傻的木頭,慕煜城就是一堆火,你與他本就不該相戀,但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戀了,所以,木頭注定要被燒傷,火也注定要因為沒了木頭而失去自我。”
“所以我們,注定是不可能有結(jié)果的對嗎?”
“不管有沒有結(jié)果,只要曾經(jīng)愛過就夠了,結(jié)果并不重要。”
“你錯了?!?br/>
沈瑾萱淚眼婆娑的望著他:“曾經(jīng)滄海是不可能為水的,林川,你有認(rèn)真的愛過一個人嗎?你知道那種原本在天上,卻突然掉進地獄的感覺嗎?真正愛一個人,要的不是過程,而是結(jié)果,倘若全身心的投入一份愛,最后卻收獲一地心傷,那我情愿從來沒有愛過。”
林川怔了怔:“你就真的這么愛他?沒了他不行?”
“你根本沒有辦法明白我心里的感受?!?br/>
她低下頭,眼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想到外婆獨坐小窗前孤單的背影,想著母親強忍心痛放她離去,想著到現(xiàn)在都不肯原諒她的父親,再想到慕煜城即將和江珊步入婚姻的禮堂,想著這些,她真的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心越來越痛,淚越流越多,也許,她不能忍受的不是慕煜城的背叛,而是不能忍受自己就這樣輸了。
“不要哭了,堅強一點?!?br/>
林川蹲到她面前,伸手擦拭她臉頰的淚水,一雙劍眉緊緊的蹙著。
“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br/>
她別過頭,眼淚依舊泛濫,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可以淡定的面對愛情的變故,因為她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么一天。
“你這個樣子讓我怎么忍心丟下你不管?除非你不再哭,否則我就一直在這里陪著你?!?br/>
沈瑾萱望著他堅定的表情,吸了吸鼻子,抹掉眼中的淚,哽咽著說:“林川,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謝謝你總是在我難過的時候陪著我,我不哭了,你去睡覺吧?!?br/>
“真的?”
“真的,我不哭了,我真的不哭了?!?br/>
說不哭了,眼淚卻不由自主的往下掉,林川嘆口氣,按住她的肩膀說:“當(dāng)眼淚忍不住要流出來的時候,睜大眼睛,千萬別眨眼!你會看到世界由清晰變模糊的全過程,那么,心也會在你淚水落下的那一刻變得清澈明晰?!?br/>
“好!”
她重重點頭,拼命的睜大眼睛不眨眼,眼前很快模糊了,可是眼淚落下的那一刻,她的心卻并沒有變得清澈明晰,她想,也許是她的心太混濁了。
所以,林川的方法對她來說,根本沒用。
“別想那么多了,去睡吧?!?br/>
“你先去睡,我想一個靜靜的在這里坐會。”
林川無奈答應(yīng):“那好吧,答應(yīng)我的,不哭了喔。”
“恩?!?br/>
“要是我聽到你哭的聲音,我會犧牲睡眠過來陪你的,你應(yīng)該不會忍心吵醒我吧?”
“不會?!?br/>
“那就好,晚安。”
林川給了她一個親切的笑容,轉(zhuǎn)身去了臥室。
關(guān)了門躺在床上,他卻翻來覆去睡不著,閉上眼,腦子里全是沈瑾萱淚光閃閃的樣子,坐起身抽了支煙,煙霧繚繞中,他的目光變得復(fù)雜又莫測。
起身,悄悄的拉開房門,他看到了遠(yuǎn)處的她,蜷縮在沙發(fā)的角落里,兩條手臂緊緊的抱著腿,臉埋在腿中央,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
她還在哭,他想走過去安慰她,可腳步挪了挪,終是沒有過去,也許現(xiàn)在,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個人靜靜的待著。
重新返回臥室,林川變得有些煩燥,他一支煙接一支煙的抽,偌大的房間里充斥著濃濃的煙味,床邊的茶幾上,扔了厚厚一堆煙頭。
這一個晚上,她沒有睡,他亦沒有睡,每隔二個小時,他就會走到門邊盯著她看一會,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
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孩子可以哭的那么傷心,可以一個晚上不停的留眼淚,卻不發(fā)出一點聲音,只是默默的,默默的,把淚水都滴在手背上。
天蒙蒙亮,門外傳來篤篤的敲門聲,林川平靜的走過去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人,表情有一絲詫異,但很快便恢復(fù)鎮(zhèn)定。
“慕先生?!?br/>
“她在不在這里?”
慕煜城面色冷峻的望他一眼,隨后把視線移向客廳,一眼撇見沙發(fā)上坐著的人兒,二話沒說就闖進去,站到了沈瑾萱面前。
她緩緩抬起頭,看到眼前的人,猛的跳起來:“你來干什么?”
“萱萱,跟我回去。”
“我不跟你回去!你是我的誰?你已經(jīng)要跟別人結(jié)婚了,我為什么還要跟你回去!”
她逃到林川身后,哀求說:“你趕他走,我不想看見他,我一點都不想看見他?!?br/>
慕煜城看到昔日圍在他身邊的愛人,如今卻視他如陌生人,不覺心里一陣刺痛,蹙起了眉頭。
“慕先生,她現(xiàn)在情緒很不穩(wěn)定,不如你過幾天……”
“我今天必須帶她走!”
他態(tài)度強硬,一把抓住沈瑾萱的胳膊,將她拉進懷里,打橫抱起來,往門外走去。
“你放開我!慕煜城你放開我!我不要跟你走,我不要跟你走?。 ?br/>
她憤怒的拿拳頭砸他,拼了命的掙扎反抗,卻絲毫起不到作用,眼看就要被慕煜城塞進車?yán)铮郎I眼婆娑的向目送著她離去的男人求救:“林川,救我……林川……救我……”
林川感應(yīng)到了她的無助,疾步追上前,擋到慕煜城面前說:“如果你跟江珊結(jié)了婚,我就把你的女人帶走,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她!”
“閃開!”
慕煜城冷冷的開口,突然從口袋里摸出一把槍抵在林川胸口上:“信不信我崩了你?”
“慕煜城,你敢!”
沈瑾萱臉色瞬間慘白,她雙手一把抓住他握槍的那只手,用力把槍口對準(zhǔn)自己:“你要殺就殺我好了,你開槍啊,開槍??!”
慕煜城沒想到她竟然幫著林川跟他作對,生氣的把槍收了回來,走到車旁憤怒的拉開車門將她丟進去,砰一聲又把車門給關(guān)了。
“林川,我警告你,別動我女人的主意,否則我要你好看!”
“慕煜城,這個世上不是誰都怕你的,咱們走著瞧?!?br/>
林川說完,走到車旁,彎腰對車?yán)锏蔫嬲f:“如果感到傷心失望,記得來找我,不管什么時候,我都愿意為你兩肋插刀。”
她含淚點頭,慕煜城發(fā)動引擎,車子像野馬一樣駛離了地面。
一路狂奔,車子停到了紫藤園,她不想再讓他碰,所以自己率先推開車門走了進去,于媽一見到她,又驚又喜的上前說:“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少爺找了你一個晚上啊?!?br/>
她未作任何回應(yīng)直接上了樓,拿起行李箱就開始收拾行李。
慕煜城追上來,看到她再做離開的準(zhǔn)備,猛的上前拉起她:“你在干什么?”
“你看不到嗎?我在收拾東西,我要走,我一分鐘也不想待在這里,面對你這個背信忘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