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報答。
這本就是中性而曖昧的兩個詞匯,此時此刻從樓陽月輕啟的朱唇道出來時,就充滿了一種嫵媚而誘人的歧義。
倒也不怪于他人多想。
畢竟,這樓陽月本身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漂亮美人。
今夜前來于此的她,一頭烏黑秀發(fā)未曾扎髻,自然流散于瘦削玉肩兩側(cè),手持著墨骨折扇,半掩著張微微笑靨,就露出釀著春水般風情的眼眸。
乍一看,她好似十七八歲含春羞澀的少女,可再一看,身上那股自然而親切的風雅氣質(zhì),她卻又像是鄰家時常帶著飴糖來的姐姐般,添上那身恰合事宜的曲線,足足撐起那身寬松青衣的上身弧度、到腰肢處驟然收緊、到臀部處又驟然化作渾圓的線條,介于嫵媚和青澀之間的氣質(zhì),搖扇輕笑之間的風情,便能輕易將所有人的目光了吸引過來。
從純粹欣賞美麗之物的角度來看,哪怕是擺脫了先天本能的越陽樓也不得不承認她這具皮囊本身給人帶來的好感加成,只覺得是哪個男人來見到這一幕的場景,心里面也不由得是心猿意馬。
前世那些話本小說里面的故事,越陽樓也是見得多了,知道有一句話叫做“恩重無以為報,唯有來世做牛做馬”,也知道有一句話叫做“小女子雖身無長物,只能以身相許”……
“這話說的,還叫恩公、還叫您……哈,難不成是樓小姐你也看上越某這身皮相了么?”他摸著下巴戲謔的道了一聲,以這副現(xiàn)回了人身本相之后,也是越發(fā)變得俊美的臉來說,倒是恰如其分。
見到越陽樓這么直白的話,樓陽月像是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咬著嘴唇、帶三分羞澀的磕磕巴巴道;“如果是越小哥你的話……本、本公子,倒也不是不行……”
此時此刻。
相較于先前嫵媚和青澀雜糅的誘人風情,這顯出的驟然反差就又是少女身上一種不同的可愛之處了,不過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而越陽樓卻毫不客氣的笑著道了:“既然美人恩情難辭,那越某我也就卻之不恭了,樓小姐且先予某幾分好處,待眼下風頭過去,某渡過這場生死危機,再到長安赴姑娘之約?!?br/>
按照常理來說,這本是英雄救美、然后美人報恩皆大歡喜的劇本,可越陽樓這么無賴而赤裸的話一出,溫柔如水的美人遇上這么個鐵石心腸的英雄,偏偏是把話坦坦蕩蕩的說了,這性質(zhì)卻變成了純粹的交易,好像是她樓陽月這么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主動找上越陽樓尋求身心上的慰籍似的。
青衣少女臉色一僵,說到這里,似乎是又回想起了當初‘天魔極樂’帶來的快感,墨骨折扇掩住半張微紅的玉頰,才恢復了原本的語氣,嘆息一聲道:“越小哥可真不解風情,說話總是語出驚人的直白,本公子我還心道想先說笑幾聲、修復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來著的?!?br/>
“我可不是什么話都要礙于規(guī)矩藏著掖著不肯直說的道德君子!”
越陽樓大笑一聲,撫著腰間長刀道:“畢竟越某本來也是個男人,這種好事,況且又不懼你占便宜,某有什么理由拒絕?
“倒也確實是本公子想差了。”
樓陽月只得無奈頷首,將手中墨骨折扇嘩啦一攏,敲著手心,卻是忽然間話音一轉(zhuǎn)認真道:“雖說有這么一出玩笑話打趣,不過本公子我說要報恩倒也不是隨口說說,有此再塑生身之恩在前,又有如今替‘蘇曲鈴’誅殺王害瘋這等禍亂無功縣、致使蘇氏滿門幾乎無一人生還的惡徒在后,這等大恩大德……”
“樓小姐要這么說的話,還是算了吧?!?br/>
越陽樓抬手打斷,笑意不見,眼眸中只剩下不起波瀾的冷淡:“第一,當初之所以給你改造肉身、重塑意識,只是因為那時候我以為那具身體里面還是奪舍而來的王害瘋,某需要有人當替身代我回囚龍觀罷了,你最適合自然就是你了,首先算不得恩?!?br/>
“第二,現(xiàn)在越某之所以要誅殺王害瘋,也不過是因為作為個人的恩怨而已,管他到底是讓蘇氏滿門上下幾乎無一人生還也好,還是又做了什么惡事也說,歸根結(jié)底,我也只是想動手就動手罷了,和什么以前的蘇曲鈴也好,還是和什么現(xiàn)在的樓陽月也好,都根本沒有關系,其次自然算不得是德……”
他按著腰間長刀,偏偏是不肯認下這莫名其妙的恩德,要把話講個清楚明白。
“越某我這個人呢,向來是要求自在瀟灑的,受不得什么陰謀陽謀的算計,也受不得什么往來人情的糾纏,凡事講究個無功不受祿,這才叫一身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