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綰綰同沈筠上山那日天氣極好,徐風緩緩,山色黛青。
本就以前說過要帶她來山上的院落放風箏,沈筠倒是真的記在了心里。這處山離鎮(zhèn)上隔得并不怎么遠,馬車半日便能到,就是徒步上山這件事痛苦了一點。
沈筠身子弱,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歇息到了傍晚太陽西沉才走到那處竹屋院門口。山上空氣清新得深吸一大口就能嗅到濃濃的綠植花香味,即便是天氣漸冷快入冬的季節(jié),站在山巔之間往遠處看也是一片蒼翠。
沈筠一路上咳得厲害,白綰綰推開那件久未打掃卻也不是很臟的屋子又拂去椅子上的灰塵這才扶著沈筠坐下。
白綰綰總算知道他為什么不來這個院子了,舟車勞頓徒步上山這件事對他來說太需要精力,比如現(xiàn)在,沈筠臉就白得看著都覺得揪心。
她從隨身帶的包裹里面給他取了藥丸又取了一壺水喂著他服下,青年急促的喘息這才平緩下去。因著疲累,他狹長好看的鳳眸此刻也含著血絲,望著白綰綰的神情半是無奈半是愧疚:“抱歉,是我身體太差了,說好的帶你出來玩……”
“問題不大啊。”白綰綰笑瞇瞇的開始打量起這間不大的屋子,雅致,舒適,除了地方小了點以外極其適合隱居。
沈筠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目光也潤了下來:“從前想著以后要是沒有力氣再提筆,便搬來此處與青山為伴?!?br/> 然后自生自滅是吧?白綰綰算是明白沈筠這個究極喪氣青年了。他好像總把自己的存在當成錯誤,或者說可有可無,在他的世界里就沒有“別人”這個概念,有的只是“暫時有關”的人,與“永遠無關”的人。
竹屋一共兩間,白綰綰粗略打掃了衛(wèi)生,又把帶過來的食物拿去那個簡易廚房熱了,這才端著飯菜回到主屋去找沈筠。
彼時太陽還未落盡,殘紅的霞光從沒有關上的門傾透進來落在他身上,給他整個人都鍍上一層淡淡的熒光。他的氣場總是很無害,透露著書生獨有的書卷氣,溫文爾雅。無論隨便往哪一坐都像是自帶光環(huán)一般。
白綰綰取了碗筷就著一張小木桌就與沈筠沉默的進食,然而,有白綰綰在,這種沉默是不可能維持太久的。
“公子,這間竹屋以前是誰的?”
“公子,我們要在這待幾天?”
“公子,山上還有其他人家嗎?”
“公子,家里的小桃樹沒人澆水會不會死掉?”
“公子,公子??”
沈筠放下筷子撫額:“食不言,寢不語?!?br/> 白綰綰乖巧閉嘴。
原本是打算在山上住一日玩一日的,結果傍晚天黑的時候起了大風。正在收拾衣服的白綰綰只聽見屋外種的那一片青竹被風壓得吱吱作響的聲音。而風似乎越來越大,害得白綰綰連屋內(nèi)的燭火都點不燃。
她只好先去主屋找沈筠,起了這么大的風,她還得再給他鋪一層蓋的被褥。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白綰綰差點以為自己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凜冽的狂風幾乎像是什么怪獸一般直直透過衣物的吹在人身上,連呼嘯的風聲也尖銳起來。
白綰綰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小心抱怨著這無常的天氣,走到沈筠屋外時,他屋子里的燭火早就熄滅。
她輕輕推開門,屋子里一片漆黑雖然什么都看不見,但是總共那么大點地方,她也不怕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