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葦完全聽不進陳秀才的話,他似乎被什么沖昏了頭腦,讀不到書就不得安生。石葦做了兩手準備,他一邊采藥攢錢,一邊趁著早晨出門放牛的時候,悄悄蹲在書院廊下偷聽。陳秀才教書的聲音不大,能聽清的不多,好在他會一連幾日講授同一篇內(nèi)容,石葦聽得用心,也能有所收獲。陳秀才講累了,總喜歡坐在門邊喝一口茶,有時窗前光影變換,隱約可見廊下一個小小的身影,陳秀才只是嘆氣,并不作理會。
“還是不夠...”石葦望了一眼遠處的書院大門,失望的神色替代了剛剛的喜悅,重重嘆了一口氣。由于鎮(zhèn)上沒有書局,陳秀才的書院也會代賣一些書籍,但書價昂貴,最便宜的也要200文錢,對石葦來說是絕對的天價?!翱磥砻魈爝€要去偷聽...”石葦這樣想,不自覺的緊了緊身上的錢袋,要堂堂正正買下一本書,還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呢。
事實上,即使陳秀才不管,石葦要去偷聽也不容易,他上午被書院學生追趕,就是偷聽被發(fā)現(xiàn)的后果。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陳秀才這般隨和,例如劉扒皮的兒子劉碩。劉扒皮大概是作孽太多,先后生了四個女兒,求神拜佛到了50歲出頭,才有了這么一個兒子,自然視若珍寶。劉扒皮自己吝嗇,對人吝嗇,唯獨在兒子身上舍得花錢。這劉碩從小嬌慣得厲害,優(yōu)越感極強,自進了書院,劉扒皮對陳秀才的年節(jié)孝敬從未斷過,還雇了一名護院和兩個書童全天看護,別管書讀得怎么樣,派頭已經(jīng)擺的十足。劉碩交朋友全憑銀子,只要看著順眼,便要打賞,因此,他很快就靠財大氣粗變成了學生們的頭頭,整日在書院里橫行,就連陳秀才也讓他三分。?最新章tz節(jié)上z酷&#匠網(wǎng)‘◇0f☆
石葦是劉家的下人,只是窮的剩下衣服的牧童,平時即便走在對面,劉碩甚至不會瞧他一眼。如今,這個下人想和自己一樣到書院讀書,以劉碩的心性自然無法接受,他在得知石葦在廊下偷聽后,就攛掇書院的學生一起排擠石葦。少年眼中的是非往往很淡,更多的時候是人云亦云,自從那兩個書童開始驅趕石葦,大家便一窩蜂地照做,時間久了,驅趕、追逐、奚落甚至拳腳相向,已經(jīng)成了書院學生們每日必做的功課,是寒窗苦讀之余最好的調(diào)料。
石葦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次被學生們追打了。
“劉碩太胖,跑不動,那兩個書童倒是沖在前面...”石葦邊走邊胡思亂想:“他們手里的鞭子一定是新買的,每根大概要十文錢,劉碩還真舍得...”想的多了,心頭涌出的情緒也多,但石葦?shù)哪樕现粠е┰S落寞,眼神直勾勾地望著身邊的黃牛。
-----------------------------------------------------------------夕陽逐漸偏轉,下沉,地上的影子慢慢變得瘦長,繼而淡去。
劉府占地數(shù)畝,青磚黛瓦,紅漆大門,高墻內(nèi)亭臺隱現(xiàn),很氣派。石葦繞過大門,進入左側的一條巷子,足足一刻鐘才穿過劉府后墻,來到一片低矮簡陋的草房前,這里是下人們的住所。
與其他人相比,石葦住的地方很寬敞,但這寬敞是相對而言的,牛棚和羊圈設在兩側,占據(jù)了房子的大部分,中間還有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門。
石葦有些疲累,但仍然艱難的將牛背上蒿草拖下來,在牛欄和羊圈的槽子里續(xù)上,把牛羊趕進去。然后,他又拿出早晨出門前蒸好的一盆谷糠,隨意放在地上,紅腿立即撲上去,大吃起來。做完這一切,石葦洗了把臉,徑直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