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雪像只小貓一般蜷伏在車廂內,這個妮子在昏迷中仍然緊蹙著眉頭,小嘴緊緊抿住,望著她臟兮兮的小臉和身上的衣衫,余一丁就想到這些時日她所遭受的罪孽,心中立刻怒火中燒。
輕輕放下車簾,他再次穩(wěn)了穩(wěn)心神告誡自己一定要沉著,隱身的時間才過去了一半,現在一部分弟子正在查看他剛才弄出來的動靜,剩下的人還在搬運其他女子,小院外只有馬車邊的三人在警戒。
這時需要冒一個險了,好在初春的晨霧漸漸濃烈了起來,兩三丈的距離看人就已經有些隱約,余一丁悄悄地摸到那名背對他緊張地望著小樹林的弟子身后,深吸了一口氣,趁著沒人注意這邊的一個空當,左手猛地捂住那人的口鼻,右手抵在那人的背心處,接連幾個氣指就將那人射死,在他軟倒的同時余一丁一提他的后腰帶,就將他輕輕拖放在小院籬笆旁邊。
沒有人發(fā)現這邊的動靜,包括小院內還在抬人的那些弟子,余一丁暗自感謝老天爺作美,這晨霧來的真是及時,然后再次轉回到馬車的另一面,掀開車簾將鐘離雪從車廂內慢慢移了出來,隨即在自己的腿上貼上了一張御風符,他需要再賭一次,在他抱著鐘離雪沖進樹林的這段時間內不被疾風閣弟子察覺。
這時那幾名查看動靜的弟子已經在那邊大聲地對王哥說沒有任何發(fā)現,而那位名叫王哥的主事人又讓他們再仔細查看一下四周,同時大聲提醒其他弟子注意霧氣變大了,小心防范,又命人添加炭火,然后自己就鉆進了屋子,估計是去查看那些女子的安置情況。
這對于余一丁來說絕對是個好機會,他不能再猶豫了,隱身符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趕緊輕輕地將鐘離雪托起,又施放出無形罡氣包裹住兩人全身,要是此刻有人看見鐘離雪的模樣一定會被嚇壞,因為在四周的霧氣繚繞中她就像自己仰面漂浮在半空中一樣,只有頭向后耷拉著,雙腿也不自然地垂下來,緊接著慢慢地挨著車轅和馬匹的身體一點點飄到馬頭前方,然后立刻如鬼魂一般突然平移起來,眨眼之間就已移動到樹林旁邊,而那些弟子們卻無一人反應過來。
進了樹林后余一丁直接將鐘離雪背在背上,盡量輕手輕腳地前行,只要對方沒有察覺出異常,他就會盡量小心地不發(fā)出響動,直到他已經快要穿過樹林,距離小院足有二十多丈遠后,這才隱約聽見那邊傳來驚呼之聲,余一丁急忙飛奔起來,這時隱身符效果慢慢消失,但他有御風符的加持,兩人瞬間如同一道殘影一般向山區(qū)深處飛射而去。
余一丁一路飛奔直到御風符的效果消失后才放慢了腳步,現在距離那座小院起碼已在十里之外,經過這一陣狂奔,不知道是因為顛簸還是藥效的時間到了,鐘離雪低聲呻吟著在他的背后扭動身子,余一丁瞟了一眼擱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臉,鐘離雪已經微微有些清醒,他急忙停下腳步,找了一棵枯樹,將鐘離雪從背后放下來,自己靠坐在樹干旁,然后用一只手摟著鐘離雪的脖頸,讓她在自己懷中躺的舒服一些。
片刻后鐘離雪微微睜開眼,恍惚中那雙大眼睛無神地望著余一丁,兩人分開也就十幾日,此刻余一丁懷中的女孩秀發(fā)凌亂,雙頰和眼眶都有些凹陷,嘴唇沒有幾分血色且蒼白干裂,看得他一陣心疼,趕緊握著鐘離雪的一只手將治療氣流送進她的體內,并低聲開口道,“雪兒,雪兒……”
似乎聽見了余一丁的呼喚,鐘離雪漸漸看清了他的模樣,嘴角也努力扯出一絲笑意,輕聲地說道,“余……大哥,是……你嗎……”
余一丁連忙道,“是我,是我,雪兒你感覺可好?”
鐘離雪吃力地皺著眉點了點頭,卻再也說不出話來,緊接著就像是放下心一般又閉上了眼睛再次昏睡過去。
余一丁心如刀絞,鐘離雪現在的狀態(tài)實在不能用好來形容,就在他將治療氣流送進鐘離雪體內時,他已察覺出和書生女子的妹妹阿玉一樣的癥狀,當初柳翠和鐘離宇中箭包括在臨云鐘離雪被曲洛人的鶴蛇所傷時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中毒,余一丁可以用異能幫助他們排毒療傷,可是現在鐘離雪身上并無中毒的癥狀,余一丁根據她此時的模樣判斷很可能是因為疾風閣秘藥太過厲害,使得她因為經絡受阻而脈象紊亂以至于陷入長時間昏迷,同時又為了保證她不死,或者減少排泄便于看管,這些天疾風閣的人僅僅給她提供了最少量的飲水和食物,使她看起來面色蒼白同時有些營養(yǎng)不良。
此刻不是給鐘離雪治療的最佳時機,余一丁心里非常清楚,首先他不是大夫,其次危機并沒有完全解除,誰知道疾風閣的人會不會一路搜尋過來,余一丁想的還是盡快將鐘離雪帶回玉屏山,在凌云子那里再想辦法給她徹底治療,所以在給鐘離雪體內輸入了一些治療氣流,使她的小臉終于回復了一絲血色后,余一丁立刻背起她開始趕路。
剛才坐下來歇息這一陣余一丁已經有了計較,決定在回玉屏山前先去一趟縣郡官衙,雖然已經救出了鐘離雪,但是其余二三十名無辜女子還在疾風閣手中,這些都是一個個鮮活的性命,在看見鐘離雪的慘狀后,余一丁不可能對她們袖手旁觀,只是他現在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親自對付疾風閣,所以必須借助官府的力量。
這里已經是峽關郡北邊黃河西岸的一大片山區(qū),現在余一丁主意已定,為了安全起見,他沒有直接返回峽關縣郡,而是一直往東走,直到黃河岸邊后才轉而沿河向南,因為這一帶黃河兩岸的山勢都很陡峭,而且基本上沒有人家也沒有道路,所以余一丁完全是在荒山野嶺中趟出一條道路,很多時候需要手腳并用,但他還要隨時騰出一只手托住背后的鐘離雪,幸好這妮子一直伏在他的肩頭熟睡。
直到臨近中午時他才望見峽關渡口,到了這里就好走得多了,余一丁加快了腳步趕到隘口,直接找到守衛(wèi)隘口的軍士,跟他們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守軍伍長見著余一丁出示的玉牌,雖然不能分辨真假,但是余一丁所說的案情重大以及鐘離雪的模樣都讓那伍長不敢輕視,急忙派出一小隊軍士陪同余一丁二人返回縣郡府衙。
峽關縣郡與臨云城或者呼圖木格城相比小了很多,雖然也是邊界郡,但因為梁晉算是友好鄰邦,此處并沒有大軍駐守,只有一支五百人的小部隊守衛(wèi)郡城和隘口,帶領他們的也僅僅是一名尉官武將,連參將都算不上,縣郡內的最高行政長官雖然也是郡守,但身份就不像臨云郡那樣是郡王鎮(zhèn)守,只是一名普通的五品文官。
軍士們將余一丁二人護送到縣郡府衙后就返回了隘口,余一丁則單獨拜見郡守,將自己的玉牌遞上,又將大致情況一說,郡守聽后大為吃驚,余一丁拿出的鐘離世家玉牌不假,郡王之女他雖說沒見過,但是鐘離雪的凄慘模樣就在眼前,何況余一丁告訴郡守如此般慘狀的女子還有二三十人,他當然知道最近大梁境內發(fā)生的多起女子被劫案件,急忙派人叫來守城尉官,安排他立即帶兵前往順興賭坊查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