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涵宇將夏雨琦從酒吧里扶出來,要不是今天夏雨琦非要來這里,他是不會來的,他恨極了酒吧,然而他不能否認,這里曾經(jīng)是他療傷的地方。
楊涵宇叫了一輛出租車,好不容易將夏雨琦這個沒有形狀的沙袋塞進車里,然后自己坐在夏雨琦的身邊。
夏雨琦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地靠在楊涵宇的肩上,時而很不雅地打著酒嗝。楊涵宇把車窗稍稍放下,灌進來是冷冷的風和雨。
上海的紅燈又多又長,車子走走停停,只是還不見目的地。
夏雨琦突然覺得胸口十分煩悶,她捂著胸口,干嘔了幾下。楊涵宇小聲地問到,“很難受么?堅持一下,就快到了!”
結(jié)果楊涵宇話音未落,夏雨琦“哇——”地一下,將胃里的東西,傾斜而出。楊涵宇的身上,車座上都布滿了難聞的腐敗氣味和濃重的酒氣。
“唉呀——”司機使勁捶了一下方向盤,“怎么搞滴?要吐怎么不把頭伸出去,還往車上吐。真是倒霉,我就說不能帶喝醉的,我以為一個女人能醉哪去,哪想到……嘖嘖……唉……”
司機喋喋不休起來,一副恨不得把夏雨琦扔出去的樣子,“本來今天生意就不好,我才帶你們,真是撞見鬼了……”
楊涵宇迅速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放在車前座上,“對不起了,師傅,這錢您洗車吧,實在抱歉,實在抱歉……”
司機瞟了一眼座位上的兩百元大鈔,才閉了嘴。
很快,車子到了夏雨琦家門口。
楊涵宇將夏雨琦扶下車,然后把夏雨琦拖到夏雨琦家門口。從夏雨琦的包里找到鑰匙,開了門鎖,摸著黑將夏雨琦拖到沙發(fā)上。這才松了口氣,接著,楊涵宇打開客廳的燈,并關(guān)好大門。
當楊涵宇轉(zhuǎn)頭看到客廳的時候,他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這個客廳,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有自己的痕跡——背后的沙發(fā)是自己無意中說起過的喜歡的樣式,左邊的落地燈是兩人去為大客戶選禮品的時候,自己曾經(jīng)說過好看的那個;左前方的花瓶和自己原來辦公室的如出一轍;正前方的背景墻上掛著的三幅美麗的攝影作品,是自己曾經(jīng)參加行里攝影比賽的作品;右前方是一個展品柜,上面擺滿了四年來與自己有關(guān)的點點滴滴,有自己打賭輸?shù)舻淖仙氨?,有自己出差帶回來的小玩意,還有一個去云南旅游時,自己給夏雨琦帶回來的一個具有民族特色的包……
他沒有想到,自己已經(jīng)一點一滴融入了這個女人三年來的生活。
夏雨琦又開始作嘔了,楊涵宇趕快去洗手間拿了一個盆和一條毛巾,輕拍著夏雨琦的后背,待夏雨琦吐完胃里最后一點東西,她便安靜了。
楊涵宇將盤拿回洗后間洗干凈,然后趁機整理了一下身上被夏雨琦吐臟的地方。
然后,楊涵宇把夏雨琦弄臟的絨線外套脫去,簡單處理了一下,丟在衛(wèi)生間,再把已經(jīng)醉到不省人事的夏雨琦背到臥室的床上,給她蓋好被子。
楊涵宇整理好一切又去廚房燒了一壺水,然后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夏雨琦的床頭。在放茶杯的時候,他刮倒了床頭柜上的一個相框。楊涵宇把相框扶起來,卻是會議中的自己。
夏雨琦沒有醒,臉上還有痛苦的表情。
看著睡著的夏雨琦,有那么一瞬間,楊涵宇突然動了惻隱之心,他伸手抹去夏雨琦眼角的那滴淚痕,然而很快,夏雨琦的眼淚又流出了一滴。
他知道,夏雨琦的眼淚是他擦不干的。他只能轉(zhuǎn)身離去。
第二天下午,楊涵宇來到單位,他以為今天夏雨琦不會按時上班,可當他經(jīng)過夏雨琦的辦公室時,看到夏雨琦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坐在那里準備晨會的資料了。
夏雨琦還是往常的模樣,一身職業(yè)裝,一臉精干氣。
楊涵宇站在門口,想走進去打個招呼,但他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上挠赙鶇s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他。
夏雨琦的眼睛不斷在電腦面前掃描。緊接著又打了一個電話,叫**準備一份材料。忙碌中顯得有條不紊。
楊涵宇站了一會,看到與平常并無兩樣的夏雨琦,他有些安心了。他甚至有些嘲笑起自己的脆弱。他相信夏雨琦這個女人是強大的,任何苦難在夏雨琦這個女人面前都會變得無足輕重,自己的擔心也都是多余,她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
想到這里楊涵宇靜靜地走開了。
一直忙碌中的夏雨琦待到楊涵宇離開的瞬間,停下了手中的一切。
她望向門外,看著楊涵宇離去的背影,臉頰滑過兩行淚水。
這個背影已經(jīng)無數(shù)次這樣在眼前離去,每一次夏雨琦都相信他會回頭,但這次夏雨琦知道,他再也不會回來了。什么叫做緣分已盡,現(xiàn)在夏雨琦比誰都要體會地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