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并沒有鎖門。
周勀走進去,里面亮著燈,轉(zhuǎn)個彎便見她抱腿悶頭坐在墻根邊上。
“你沒睡為什么不開門?”周勀氣不打一處來。
常安聽到質(zhì)問聲抬頭,身子一抽一抽,周勀一口氣又被硬生生堵在了嗓門眼,愣了半天不知該說什么,只問:“怎么又哭上了?”
下一秒發(fā)現(xiàn)似乎并不是哭哭這么簡單,坐在地上的人周身通濕,頭發(fā)還在往下滴著水,腳邊已經(jīng)滴了一大灘水漬。
這是剛從河里撈起來?
“發(fā)生什么事了?”周勀被她這模樣嚇得不輕,之前他是領(lǐng)教過常安喝醉之后的瘋勁的,可剛在廚房不還好好的嗎,怎么才短短半小時一個人在房間就弄成這樣?
周勀走過去,想把人從地上拉起來,可常安再度悶下頭。
“你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br/>
“靜什么靜?起來,你這樣捂著會感冒!”
常安偏不聽吶,大悲之后便是大恨,她身上的逆鱗都起來了。
“你管我做什么,你出去行不行?”常安甩開周勀的手,酒勁里的那點理智全部用來懟他了。
勁還挺大,周勀被甩得硬是往后退了小半步,用手摁著額頭告誡自己要冷靜,要有耐心。
“好,你不起來也行,不如說說你這是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需要你管么?我們……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就說好了,彼此不干預(yù)對方的事,所以麻煩你出去可以么?”常安悶著頭只想趕周勀走。
周勀心里的火已經(jīng)開始哧哧冒火星。
“彼此不干預(yù)對方的事?可以,要我不干預(yù)你的事也行,那為什么今天你要撮合我和星星?”
他憋了一晚上的話終于借著檔口問了出來。
常安腦子里漿糊似的起初也沒聽明白,但轉(zhuǎn)念一想,抬頭直戳戳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我做錯了嗎?我其實早就知道你和周歆彼此喜歡,不過是礙于倫理現(xiàn)實無法在一起,所以你才娶了我當(dāng)幌子,那我就充分發(fā)揮一個幌子的作用,為你們掩人耳目,為你們制造機會,勞心勞力只是希望你們能夠有機會在一起,難道我這樣做錯了嗎?”
“對,錯了,而且大錯特錯!”周勀的火已經(jīng)竄到頭頂,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真是屁都不懂。
常安被他吼得思維更亂。
“我哪兒錯了?我只是希望兩個相愛的人可以在一起,可以不用為了現(xiàn)實無奈錯過彼此最后連后悔都來不及,你懂么,你不會懂,因為你沒嘗試過這種絕望,可是我知道,我明白,而且我正在經(jīng)歷!”常安抱著膝蓋用盡全身力氣沖著周勀喊。
周勀一點點消化她句子里的意思。
“你在經(jīng)歷什么?”
她在經(jīng)歷什么?
到底什么事讓她變得如此脆弱敏感委屈又患得患失?
常安突然冷笑一聲,抬手握拳重重敲了下自己心臟的位置。
“我經(jīng)歷了什么?我經(jīng)歷過酗酒成癮,經(jīng)歷過跪在房間絕食三天三夜只為能夠出去,更經(jīng)歷過一次吞二十幾顆安眠藥被送去醫(yī)院洗胃,最后歷盡千辛萬苦才能回到這里,所以我知道這種絕望,知道這種死咬一口勁就算爬也要爬到他身邊可是最后卻發(fā)現(xiàn)早已物是人非的絕望!”
常安把這些憋在心里的話一次吼了出來。
她太痛苦了,什么事都喜歡表面粉飾卻在心里給自己上酷刑,所以迷戀酒精的人大多不是因為喜歡酒精的味道,而是喜歡借著酒精把悶在心里的情緒宣泄出來而已。
今晚的常安也是一樣,她急需一個出口宣泄情緒,只是卻萬萬沒想到找錯了人。
周勀大抵已經(jīng)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嗬…這么絕望這么痛不欲生無非是為了那個男人,盡管心里已經(jīng)像火爐一樣燒得快炸開,但他沒喝酒,還有起碼的理智。
這個時候沒必要跟她爭,當(dāng)務(wù)之急是哄她起來去把身上的濕衣服換掉。
“你起來!”
周勀花十二分力氣壓住自己的怒火,伸手去拽地上的常安。
常安晃著身子卻拍他的手臂。
“說了不用你管!”
“我不管明天你會生?。 ?br/>
“生病也不用你管!”
嘶一聲,揮來揮去的指甲瞬間在周勀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行!”
好樣的,平時那點溫柔可人的模樣全是偽裝,喝醉酒后瞬間會露出小野貓本性。
周勀也不是吃素的,他能受得了被一只小貓撓?氣得直接彎腰下去雙臂插.過常安的腋下,硬生生把人從地上架了起來,可架起來之后發(fā)現(xiàn)不妙,她身上那條絹紡絲裙在浸水之后近乎透明。
常安自己顯然沒意識到這點,還不斷扭著身子想要掙脫。
周勀右肩上的傷還沒好齊,這會兒被撕扯得后背起了一身汗。
這只倔強又不乖的小野貓。
“你他媽給我消停點行不行?”一聲干脆兇戾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