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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爺請自重(原著名《調(diào)笑令》) 第6章 拉攏縣令

周正道回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年紀輕輕的縣太爺竟然擺了他一道。
  孫員外著急忙慌地來找他,想讓他幫忙引見縣太爺,錢不是問題。
  周縣丞和孫員外是有交情的,他來銅陵縣的第二天,孫員外就來登門拜訪他了。兩人又不是幽約,用不著偷偷摸摸,縣太爺想必從那個時候就留心了。
  所以,一發(fā)現(xiàn)孫不凡是殺人嫌疑犯,縣太爺不急著開堂,而是先把他周正道支走了。否則他身為縣丞,在堂上旁聽,總能幫著孫家說上些話,也許就能給孫不凡留個活口了。
  這件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他們一點準備都沒有,直接被打個措手不及。周正道一開始見唐縣令白凈斯文,以為是個面瓜,現(xiàn)在看來,小子雖年紀不大,倒真是個狠角色,手腕也夠硬。
  只不過,終究還是年輕。根據(jù)官場上的游戲規(guī)則,要在一個地方安穩(wěn)做官,首先得好好結(jié)交當?shù)睾兰?。孫員外家大業(yè)大,在銅陵縣也是數(shù)得上的人物,唐縣令不好好應(yīng)付,反倒一點情面不留直接判了他兒子死刑。孫員外哪能不恨?往后他要是聯(lián)合本地豪紳們天天找麻煩,那唐飛龍還有安生日子過嗎?早晚被擠對走。
  不過話說回來,年輕有年輕的好。周正道覺得吧,這唐縣令夠聰明,算是個可造之才。而且年輕人心腸熱好拉攏,這個關(guān)鍵時刻,他只要對唐縣令稍加點撥,曉以利害,這小縣令大概就能為他所用了。
  就這么打著如意算盤,周正道找到了唐天遠。
  “大人,卑職以為,孫不凡之案還須從長計議?!?br/>  喲,來了。唐天遠的眉角微微動了一下。他心內(nèi)明了,“周縣丞有何高見?”
  周正道捋著那幾根山羊胡須,“我說句逆耳的忠言,請大人莫要怪罪。大人初到此地,無甚根基,想要把這縣令做好,最要緊的是與一郡之望各自相安。孫家是本地望族,孫員外家資富足,可推為本郡豪紳之首。莫說在銅陵縣,就算在府臺大人那里,他都說得上話?,F(xiàn)在孫不凡犯了事兒,這對大人來說正好,大人何不趁此機會賣那孫家一個面子,孫員外從此必定會對大人感激涕零。降服了他,往后大人在銅陵這地界,也算落穩(wěn)了腳?!?br/>  哦,跟知府還有關(guān)系,也不知道這周正道是在吹牛還是確有其事。唐天遠搖頭道:“可是那孫不凡眾目睽睽之下親口承認殺人,這件事情恐難翻案?!?br/>  “不一定非要翻案。孫不凡殺人事出有因,權(quán)衡之下,免去死刑,判他個流放,等到遇赦放還,也是可以的?!?br/>  想得倒美。唐天遠心內(nèi)冷笑,表面上不動聲色,“這不是小事,本官需要再思量思量?!?br/>  “卑職一心為大人著想,只求大人莫要多想,誤會我的一片赤誠?!?br/>  “周縣丞多慮了。本官初來乍到,多有思慮不周之處,周縣丞能直言指點,本官甚是欣慰?!?br/>  “不敢不敢?!?br/>  周正道見這位年輕的縣太爺還算上道,于是滿意離去。
  唐天遠托著下巴沉思,思考他現(xiàn)在面臨的處境。
  他爹是普天下官員的老大,他自己是欽差,代天巡狩,因此像周正道、孫員外這類,在唐天遠看來只能算是小蝦米,還是曬干了的。他不怕得罪他們。不過他在人家的地盤上辦事,最好還是別輕易得罪人,否則這些小蝦米使起絆子來也麻煩。
  當然了,更不能因此徇私枉法。
  還有一件事比較棘手。聽方才周正道的意思,那孫員外似乎與池州知府有些瓜葛。倘若真是這樣,知府再來插一手,事情就更麻煩了。
  好在不管怎么說,只要他這個縣令不松口,孫不凡之案改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為死刑是重罪,死刑案從來都是直接上報行省,再由刑部和大理寺進行復(fù)審。也就是說,州府對于轄縣審理的死刑案根本插不上口,就算是行省,也只能起到中轉(zhuǎn)的作用,沒資格改判。想要孫不凡活命,除非能夠買通刑部和大理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打定了這個主意,唐天遠也不急著拒絕周正道。他決定先拖些時日,探一探銅陵縣各方勢力的底細。
  費半天腦子,唐天遠也有些累了。他捏了捏額角,站起身出了門,溜溜達達地回了內(nèi)宅。
  還未走進院子,他便聽到里頭傳來談話聲。唐天遠本不愿偷聽別人說話,可是聽到她們“譚鈴音”長“譚鈴音”短的咕唧,他便不自覺地放慢腳步,站在門外聽起來。
  院子里,香瓜正在跟雪梨抱怨譚鈴音。起因是香瓜愛喝羊奶,便使錢托了廚房里一個雜役,每隔兩三日弄一碗新鮮的羊奶來煮了吃。今天那雜役弄來了羊奶,放在廚房里便暫時出去了一下,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羊奶不見了。雜役問了幾個人,有人說看到譚師爺端著一碗東西走了,正巧這時香瓜來尋羊奶,雜役便告訴了香瓜。
  香瓜覺得奇怪,便去南書房找譚鈴音了。去的時候恰好看到她正端著羊奶喂狗。
  “你說說,有這么作踐人的么!”香瓜的聲調(diào)不自覺提高,顯然余怒未消。
  雪梨安慰道:“她想是不知道那是你的。我看譚師爺人挺好的,應(yīng)該不是故意的吧?”
  “你呀你,她給了你什么好處,這樣就把你收買了?”
  “沒有呀……”
  “其實也怨不得你。那譚鈴音一身的本事,連少爺都要被她降服了。”
  唐天遠在外面聽得直擰眉頭,他與譚鈴音勢不兩立,怎么可能被她降服。他降服她還差不多。
  香瓜有些得理不饒人,遇到這樣的事情,想必已經(jīng)跟譚鈴音鬧了一場。想到譚鈴音被香瓜指著鼻子罵的情形,唐天遠一陣不自在。他想要罵一罵香瓜,又覺自己偷聽本就不光彩;想要去安慰一下譚鈴音,又覺得兩人似乎沒好到那樣程度;復(fù)又想到譚鈴音拿羊奶喂狗,十分可笑;再一想到她那條丑出了風格丑出了特色的狗,更覺可笑。
  腦子里走馬燈似的過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等唐天遠發(fā)覺時,他已經(jīng)站在了南書房的門外。
  南書房也是獨立成院,只不過院子很小。譚鈴音剛搬過來時還抱怨過,當時唐天遠建議她搬回去,她立刻閉了嘴。
  現(xiàn)下這小院的大門鎖著,唐天遠來的不是時候。他剛要走,突然看到門被擠開,從門縫里伸出一顆小腦袋,仰頭好奇地看著他。唐天遠蹲下身,用折扇輕輕敲了一下它,笑問:“譚鈴音呢?”
  “我在這兒……咩……”身后突然傳來令人費解的聲音。
  唐天遠嚇了一跳,心想,這女人又發(fā)神經(jīng),學什么羊叫。不過她學得挺像??删退銓W得再像,也不可能擠出羊奶來……他摸了摸鼻子,發(fā)現(xiàn)自己這想法實在猥瑣。
  “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譚鈴音見縣令大人只顧低頭想事情,便問道。
  唐天遠站起身,扭過頭剛要說話,看到眼前的事物,又不小心嚇了一跳。
  譚鈴音竟然牽著一只真羊。那山羊長得甚是肥壯,黑白相間,犄角彎彎,此刻正嚴肅地打量他。
  唐天遠用折扇指了指山羊,“你這是做什么?”
  “我想給糖糖補補身體?!弊T鈴音說著,順手把繩子遞給唐天遠,她自己掏出鑰匙開門。
  唐天遠牽著山羊,“香瓜……”
  “香瓜跟你告狀了?”譚鈴音打斷他,問道。
  “沒有。”
  “哦……我今天不小心用香瓜的羊奶喂了糖糖,不過我真不知道那羊奶是她的。我跟廚房的老丁說了,老丁讓我拿我才拿走的?!弊T鈴音說著,打開了門,糖糖連忙上前來蹭她的褲腳。她一腳把糖糖踢開,轉(zhuǎn)身朝那只山羊招手,“過來。”
  山羊便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它長得壯,力氣大,不管不顧地往里跑,唐天遠拉不住它,就這么被它給牽了進去。
  他還是第一次來譚鈴音的住處。這小院子不似他那里的清幽,種了好多花,看似雜亂無章,但是連成一氣,開出了一種不顧一切的絢爛感覺,唐天遠看得有些愣怔。
  譚鈴音從他手里接過繩子,把羊拴在墻角一棵樹下。她在院中的小桌子上擺了點茶果,算是對縣令大人的招待。接著,她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問唐天遠:“大人,你說我用不用先擠一碗奶還給香瓜?”
  “……不用?!?br/>  譚鈴音點了點頭,看到縣令大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山羊,她又問道:“大人,您也想喝羊奶嗎?”
  “不是……”唐天遠趕緊摸了一杯茶來喝。
  譚鈴音便端著個大茶碗,過去擠羊奶了。她哪里會擠羊奶,把那山羊弄得十分不舒服,東躲西藏無用,它終于不耐煩了,扭回身一低頭,把它最拿得出手的武器對準譚鈴音。
  “小心!”唐天遠連忙沖上去。
  可惜為時已晚,譚鈴音已經(jīng)被山羊撞倒在地。
  唐天遠顧不得男女之別,蹲下身把譚鈴音半抱在懷里,輕輕搖晃她的身體,“譚鈴音?譚鈴音?”
  糖糖用小腦袋拱著譚鈴音的腳,嗚嗚哀嚎。
  那山羊也蒙了,傻乎乎地看著他們。
  譚鈴音在一片呼喚中,緩緩睜開眼睛。她咳了兩下,虛弱地說道:“大人,照顧好糖糖,鈴音先走一步了。”說完,眼睛一閉,身體一松。
  唐天遠只覺腦內(nèi)轟的一下,“譚鈴音!”
  “欸!”
  “……”
  唐天遠把又睜開眼睛的譚鈴音往地上一扔,怒吼:“你神經(jīng)病??!”
  譚鈴音爬起來,吐了吐舌頭。
  唐天遠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傻了,哪有人被羊撞死的,他怎么就信了呢!
  譚鈴音不敢看縣令大人。她覺得嘴角有些灼熱感,發(fā)疼,不自覺地用手背蹭了一下,一蹭之下更疼了。
  那地方就是方才被山羊犄角撞上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青了,沒有撞破皮已是萬幸。
  “該!”唐天遠咬牙切齒,說著不理會這神經(jīng)病,轉(zhuǎn)身欲走。
  “對不起?!弊T鈴音低聲說道。她真沒想到縣令大人這么好騙。
  就因為這句對不起,唐天遠莫名其妙地沒走,留下來幫譚鈴音擦藥。
  譚鈴音眼神不好使,磕磕碰碰在所難免,因此她屋里常備著各種傷藥。
  唐天遠用一個小玉杵挑了藥膏,在譚鈴音嘴角瘀青處仔細擦涂。譚鈴音仰著頭配合他。兩人離得太近,唐天遠心中有些難言的別扭,他強迫自己把目光局限在那塊瘀青,不許看別處。
  譚鈴音就沒什么心理負擔了。難得這么近距離看縣太爺,她一定要仔細看看。于是她眨巴著兩只大眼睛,明目張膽地盯著他的臉。
  唐天遠更別扭了,“看什么看?!?br/>  “你長得真好看。”譚鈴音不吝贊美。
  唐天遠的心臟忽地跳了一下,像是蕩在秋千上,高高地拋起,又重重回落。不過也只這一下,他很快恢復(fù)鎮(zhèn)定,不理會這流氓,只就著滿庭花香,專心地為她涂起藥來。
  擦完藥,唐天遠把東西收拾好,對譚鈴音說道:“你想要給糖……”他頓了頓,心想糖糖就糖糖吧,他這么大個人了總不能一直跟個不著調(diào)的姑娘吵這種問題,于是他繼續(xù)說道,“你想給糖糖補身體,讓廚房給它煮些肉粥就可以,何必弄出這么大陣仗?!?br/>  譚鈴音剛一張嘴,牽動嘴角傷處,她疼得吸了口涼氣,不自覺地伸手去摸。
  “別動?!碧铺爝h連忙拉開她的手。他握著她的腕子,意識到自己這樣有些逾矩,又趕緊甩開,別開臉不看她。那皓腕纖細白皙,嫩藕一般,雖然甩開了,光滑細膩的觸感卻是留在指間,使唐天遠微微別扭地蜷起手,也不知是要揮散它,還是要留住它。
  譚鈴音沒想那么多,她的嘴巴不能開太大,說話有些模糊,“大人有所不知,糖糖餓了好幾天,身體很虛弱,現(xiàn)在不宜吃肉?!?br/>  “那也不至于牽頭活羊回來?!?br/>  “天天跟廚房要羊奶,太過麻煩?!?br/>  真有意思,合著這樣為一碗羊奶,跟活羊搏斗就不麻煩了?唐天遠搖了搖頭,他覺得譚鈴音真是病得不輕。他扭過頭看向那山羊,想勸說譚鈴音打消這宏偉的計劃。然后他就看到山羊正臥在地上,糖糖趴在它后腿前,腦袋一聳一聳的,應(yīng)該是在吃奶。大概是吃得太高興了,它的長尾巴一甩一甩地砸著地,鞭子一樣。
  唐天遠被這稀奇的場面吸引住了,他摸著下巴,問譚鈴音道:“你確定這是狗?”
  “啊,怎么了?”
  “我覺得不像,它根本就不會搖尾巴?!?br/>  譚鈴音不贊同,“它還小。”
  “再小的狗也會搖尾巴?!碧铺爝h說著,起身走過去,招手讓譚鈴音跟著他。兩人蹲在糖糖身后,看到糖糖果然在歡快地吃著奶。唐天遠抓起糖糖的一條后腿,說道,“你看它的腿,比一般的小狗要粗上不少,指甲也是可以收縮的,倒像是貓?!?br/>  糖糖被拽著后腿,很不舒服,蹬腿反抗了幾下,無果,它便放棄抵抗,又心無旁騖地吃起了奶。
  譚鈴音覺得縣令大人想多了,“它是番狗,跟我們這邊的狗自然不一樣。”
  唐天遠又把糖糖拉開舉起來,他雙手架著它前爪腋下,與它對視。
  糖糖意猶未盡地舔了一下嘴巴,幽怨地看著唐天遠。
  “我越看它越像貓?!碧铺爝h說道。
  可惜的是這小東西燒禿了毛,連胡子都沒了,裸奔的小動物不好分辨品種,唐天遠也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什么,總之不太可能是狗。
  糖糖還想吃奶,委屈地嗚嗚叫著。
  譚鈴音便把它拿過來,放回到山羊腿前。那山羊想是也餓了,看到譚鈴音裙角上繡的紅花綠葉,誤當成真的,咬在嘴里不停嚼著,想嚼出些滋味。
  譚鈴音看到山羊在咬她的裙子,連忙站起身想跑,山羊卻不放開。她急得張牙舞爪亂蹦,偏那山羊死活不放。
  唐天遠在一旁笑瞇瞇地看熱鬧。他覺得當一個神經(jīng)病也不錯,至少每天都這么歡樂。
  “走開走開走開!”譚鈴音情急之下,抬腳去踢山羊的腦袋,山羊像是知道她這樣做,突然松開了她。
  她這一腳便踢了個空,因力道太大,腳上的鞋子刷的一下脫離束縛,在空中劃了條弧線,直直地朝門口飛去。偏偏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門口竟站了一個人,此時被飛鞋直擊面門。那人大概也不曾料到會有此等變故,一時躲不及,便著了暗器。
  啪!
  “?。 ?br/>  一聲慘叫,那人捂住了臉。
  譚鈴音連忙一瘸一拐地跑過去,“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等到對方移開手想要說話,譚鈴音才發(fā)現(xiàn)是誰,禁不住驚奇道,“咦,香瓜?”
  唐天遠也走了過來,皺眉看著香瓜,“你來這里做什么?”
  香瓜方才被鞋拍臉,是滿心的憤怒,現(xiàn)在聽到少爺這樣說話,她又覺無限委屈。捫心自問,她伺候少爺可是忠心耿耿無微不至,現(xiàn)如今她被這奇怪的女人襲擊,少爺竟絲毫不關(guān)心,反質(zhì)問她為何來這里。
  她耷拉著臉,答道:“自然是來請少爺用飯的。奴婢不知道少爺和譚師爺在此談笑,打擾了少爺和譚師爺?shù)呐d致,請少爺恕罪,譚師爺莫怪?!?br/>  譚鈴音看著香瓜臉上明顯的鞋印,她內(nèi)疚地搖搖手,“不怪不怪,你……你臉疼嗎?我這兒還有藥。正好方才用的,還沒收起來呢?!闭f著就要去拿。
  香瓜阻止她,“我們做奴才的命賤,可不敢勞動譚師爺關(guān)心?!彼f著,彎腰把地上的鞋撿起來,“說實話,我也見過一些小姐閨秀,像譚師爺這樣特別的,還真是第一次——”說到這里,話音突落。
  譚鈴音看到香瓜盯著那鞋發(fā)呆,她有些尷尬,伸手要去接,“不……不好意思……”
  香瓜卻躲開她,看著鞋面上的兩枚金元寶,笑道:“這活計怪有意思的,不知譚師爺是從哪家成衣店買的?”
  譚鈴音撓了撓后腦勺,“這是我自己繡的?!?br/>  唐天遠嗤笑,“想錢想瘋了?!?br/>  譚鈴音扭臉怒目而視,解釋道:“花鳥太費事,這個不用什么特別的針法,也不用換線。懂不懂!”
  “笨?!碧铺爝h給出了精準的評價。
  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誰都沒發(fā)現(xiàn)香瓜眼神的異樣。她死死地攥著那繡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香瓜最后把鞋還給了譚鈴音,譚鈴音不好意思當著他們的面穿鞋,便只是提著它。
  唐天遠看到她用手指勾著鞋跟,那鞋晃蕩了一下,小小巧巧。從鞋的尺寸就可看出,譚鈴音的腳必是小巧玲瓏的。她的手好看,腳必然也不會差……唐天遠別開臉,不敢再想下去,他故作淡定地用折扇擊著掌心。
  譚鈴音送走了縣令大人和香瓜,關(guān)好門,穿好鞋,走回去把糖糖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糖糖已經(jīng)吃飽了,小肚皮撐得溜圓,此刻仰躺在地上攤開四肢,任由譚鈴音圍觀。
  “明明就是狗嘛。”譚鈴音戳了戳它圓滾滾的肚皮,自言自語道。
  陪糖糖玩了一會兒,譚鈴音進屋,從書架上找出一把折扇,打開,看著扇面上“上善若水”四個大字,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拿著折扇出門去了古堂書舍,找譚清辰。
  譚鈴音把折扇給了譚清辰,“給,上一把賣出去了嗎?”
  譚清辰點了點頭。
  “這么快?”譚鈴音有些意外,“賣了多少錢?”
  三百兩。
  譚清辰?jīng)]有他姐姐那么無恥,不好意思信誓旦旦地把贗品稱作正品。他只是把扇子放在書店里最顯眼的位置,下頭貼個紙條:朋友寄售,價三百兩。
  至于是真是假,那就要看買主的眼光了。
  大概是他淡定又深沉的態(tài)度恰好對了某些買主的胃口,這折扇很快被人以真跡的價格買走了。
  譚清辰本來還有那么一絲絲內(nèi)疚,但是看到姐姐這樣高興,他便把這絲內(nèi)疚拋之腦后,陪著她一起高興。姐弟二人帶著書店的伙計去酒樓吃喝了一頓,譚鈴音一個沒收住,喝得醉醺醺的,走出酒樓時踉踉蹌蹌,蹦蹦跳跳,還唱歌。譚清辰跟在她身邊,時不時地扶她一把。
  今夜沒有月亮,漫天繁星如寶,星河爛若銀錦。譚清辰一手扶著姐姐的肩膀,仰頭看那深邃廓遠的蒼穹。他想起自己這名字的來歷,姐姐說他“眉目清朗,眼似星辰”,便給他取了名字作譚清辰。
  他笑了笑,側(cè)臉去看譚鈴音。她正瞇著一雙醉眸搖頭晃腦。
  譚清辰半蹲下身,把譚鈴音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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