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們在高速路邊上下車,面前是一個看起來挺安靜的小樹林,調整好心態(tài)的柳青決定讓我們碰碰面——也讓周揚杰過的舒服點,這幾天威猛先生都在柳青車上給他開車,跟那兩個活祖宗在一起走了兩天,柳青覺得他可能需要我們的陪伴,畢竟我們才是真正互相依賴的人。梅依依和曹憐櫻?她們是依賴我們的人,我們的累贅。
能讓我覺得是累贅的話……那就的確有些問題了,因為在遇到她們之前,我一直會有一種負罪感——我覺得我拖累了柳青,對威猛先生和周揚杰倒是不一定,從第一次見面到現(xiàn)在,我感覺我一直在拖她的后腿。但在遇到她們特別是在那天的事件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還不算這兩輛車上最沒用的人。正如柳青所說,當媽的只知道護短——她甚至連阻止自己的女兒做錯事都不敢;當女兒的只知道氣她媽,只是為了叛逆而叛逆。
我們四個人開始忙碌,柳青想生團火,我們可以試著烤烤從流浪者那里得到的午餐肉罐頭,而終于不再失魂落魄的周揚杰——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開始正常起來的,但現(xiàn)在的他看起來和之前完全不是一個人,之前的他看起來完全就是個皺紋少些、頭發(fā)不那么白的行將入土的老人。現(xiàn)在的他似乎回到了人間,開始會跟我們聊天,在威猛先生面前的時候表現(xiàn)得像是他的小老弟。威猛先生認為我們可以弄一些兔子什么的來烤著吃,雖然不一定能弄得到,但我們馬上同意了。
于是我們分好了組,柳青和我負責生火,周揚杰和威猛先生則想辦法弄點其他吃的東西回來。
而那對母女則坐在樹邊,我好幾次看到曹憐櫻想要來這邊跟我們一起,但估計她也因為梅依依的所作所為而不好意思。我們生火生得很不熟練,甚至可以用拙劣來形容。
“你……你是豬嗎龍溫瑜!”柳青吼一聲,“你找濕的樹枝來干嘛!給你做棺材?。抗撞囊膊挥眠@種東西做?。 ?br/> “啊,青姐青姐,輕點,要掉了……”我捂著我的耳朵,也捂著柳青的手。
其實柳青擰得不痛,我只是想摸摸她的手而已。
“周揚杰!你就不能等我!”威猛先生也吼一聲,“你他媽是不是精神不太好?到嘴的兔子被你丫飛了?!?br/> 柳青手上的力氣完全消掉,我們對視一眼,她咧開嘴,我也咧開嘴。
“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笑點在哪,可能柳青也不知道。但我們就是想笑,我們想看著對方笑,就算沒有笑點,就算我們不知道笑點在哪。
這樣喧嘩著的寧靜并沒有被喪尸們打擾,我和柳青笑完之后就繼續(xù)開始忙著生火。
“噓!你他媽再動我給你腳趾頭擰了!”威猛先生攔住周揚杰,他看到了另一只兔子——也可能是之前的那一只。他把獵鹿刀抽出來,腳步壓得很輕,“腳放輕點,跑去那棵樹那兒,逮兔子。”
威猛先生忽然往前大跨一步,整個人以一種狗啃屎的姿態(tài)攔在那只兔子面前,兔子撒腿就跑,正跑向威猛先生和周揚杰提前布好的圈套。周揚杰往前撲——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選擇往前撲,可能是對威猛先生致敬。用威猛式話術來說,周揚杰跟他是“前撲后繼”,我確定是撲,因為他們都在撲。
“抓到了嗎!”
“抓到了!”
“拎過來啊,裝死干嘛?。俊蓖拖壬呐纳砩系哪喟秃蜆淙~,看著周揚杰那邊。
“拎不了!起來就跑了!”
我和柳青清晰地聽到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為了避免走失又或者是什么忽然冒出來的喪尸給我們的小隊造成損失,我們約定好不要走太遠,只能在聽得到其他人聲音的地方活動。
柳青手里的樹枝落地,又開始笑。
我看著柳青又開始笑,我也又開始笑。
我聽到威猛先生的笑聲。
我聽到周揚杰的“貓哥……別笑了……”
兩個衣服濕了大片且上面粘著泥的男人拎著他們的戰(zhàn)利品回來,把兔子扔到地上,威猛先生湊到正忙著生火的我和柳青面前。
“這些夠么?”柳青散兩支煙給威猛先生,威猛先生含住一支,轉身把另一根拋向周揚杰。
“應該夠了,不夠的話再撿唄;小周,過來,烤烤火?!睆膽牙锍槌鲥X包,再拿出幾張紙幣,“就想這么一次,之前舍不得,現(xiàn)在無所謂了。”
他虔誠地把煙含住,虔誠地把那幾張紙幣理好,柳青在點燃自己的煙后把火機伸到威猛先生的紙幣上。曾經象征著財富的東西現(xiàn)在熊熊燃燒著并且淪為了點煙的工具。
他虔誠地呼出一口煙,再虔誠地把那一小沓燃燒的紙幣扔到我們集好的那堆樹枝上。我們四個人看著火焰在跳動,就像莉莉安那身綠色的好看衣裳。威猛先生臉上出現(xiàn)一個笑容,那個笑容屬于一個已經步入社會、經濟與生活已經可以完全獨立的成熟男人:“去他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萬金散盡還復來’,老子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