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是每個人寄托美好愿望的開始，每個家庭為一年這一天的團圓奔忙，然而這些對于程子昂的家，已經(jīng)成為奢望，對母老虎來說，成了天塌地陷的日子。
程子昂單位來了兩名軍人，公事公辦向他的親屬母老虎告知他們知道的：程子昂突然辭職，他的崗位被新人填補，他的辦公桌沒有上鎖，里面的私人物品經(jīng)過清理，一條圍巾、一張五個孩子小時候的合影照，那會的程君抱在程芳手里。這是程子昂留給這個家庭唯一的東西，也許是他走的匆忙忘記拿走，然后，程子昂無影無蹤。
忙年的氣氛絲毫沒有感染這個家，到處冷冰冰透著凄涼，母老虎呆呆的坐著，程江和程?？s在自己的房間里，大氣不敢出，程麗倚在姐姐懷里，程芳站在屋中央，看著母老虎，不知所措，一家人木然無聲。院里傳來孩子的喧鬧，程江悄然挑起窗簾，看見王琦正在踢毽子，王磊和弟弟王凱趴在地上玩玻璃球，程江知道，玻璃球也叫溜溜球，它圓而透明，兩人輪換用手指彈溜溜球，誰把溜溜球滾進事先挖好的小坑者算贏。王磊彈著球，只見溜溜球沖出他的手指，七拐八彎從坑邊擦過，沒進，輪到王凱，王凱雖然年紀小，一彈球進了，一連好幾個都進，看的王磊心生嫉妒，趁王凱彈球時沒注意，他故意碰王凱的手，王凱手一歪，球沒進，王凱大聲抗議。夢青跑來，手里拿根大繩：咱們玩跳繩，兄弟兩停止扭打。夢青和王磊分站兩邊，搖動繩子，王凱在中央跳繩，夢雪帶著弟弟妹妹跑了過來，不一會，在夢雪的帶領下，大家玩起了跳繩，程江看的直羨慕，對程海說：要是我們也能出去玩，多好！程海說：我也想去玩。
程江指指門，程海踮起腳尖耳朵湊著門聽，又踮腳回來。
干坐著很無聊，程海說：我們疊方寶玩。
程江撕下作業(yè)本，折疊成方正的方寶，又撕一張，疊了厚厚一摞，兩人玩起來。程芳和程麗站的雙腿發(fā)酸，累了，同時肚子咕咕直叫，母老虎依舊呆坐，房間靜的可怕，程江和程海跑出來，打破寂靜：媽，餓了。
程麗說：我也餓了。
母老虎終于開口說話，但是，她很憤怒：餓餓餓——你們是餓鬼投胎呀，一天到晚喊餓。她充滿咆哮的怒吼讓孩子們嚇了一跳，程江和程海馬上跑回房間，母老虎們猛然起身，沖向程芳，猝不及防的一把抓住程芳的頭發(fā)，程麗嚇的跑向一邊，母老虎把程芳的頭往墻上撞，撞的咚咚發(fā)響，一遍罵：你這個喪門星，你故意把程君弄丟，然后回來害我，害你爸爸，你到底安什么心，你這個屁婆娘。
母老虎開始劈頭蓋臉打程芳，程芳不敢反抗，不敢出聲，任由母親打罵，程江和程海的門緊閉，好像再也不會開。母老虎打程芳打夠了，才停手，去廚房捅爐子做飯，這頓飯，孩子們吃的很香，幾乎是狼吞虎咽，吃完飯，程芳照顧弟弟妹妹睡覺，最后自己才上床。
躺在床上的程芳睡不著，另一張床上的程麗，也沒睡著。
程芳：程麗。
這間房有兩張床，空間基本占滿，角落有個箱子，是姐妹兩放衣服的家具，一張桌子，上面的油漆開始剝落，上面有發(fā)黃的鏡子，是姐妹兩的梳妝臺。
程芳喚妹妹都是直呼其名。
黑暗中的程麗答應一聲。
程芳：還沒睡？
程麗起身坐起，壓低聲說：姐姐，我害怕。
程芳：上我這來，程麗下床，跳到程芳的床上，鉆進程芳的被窩，被子太小，姐妹兩兜不住，程麗去自己的床上把自己被子抱來，蓋在姐姐的被子上，姐妹兩打通腿的坐著，被窩暖和多了，各自披上衣服。
程麗：你說，咱們的爸爸去哪了?
程芳：不知道，反正他不要我們了。
程麗：連媽媽和弟弟也不要嗎？
程芳：爸爸好多天都沒有回家。
程麗：要是爸爸不要我們，姐姐，我們會不會死？
程芳：到那里去死？
程麗：我們?nèi)フ倚∶妹谩?br/> 程芳：對，要是我們找到小妹妹，媽媽就會高興。
程麗：上哪去找？我們什么都沒有。
程麗忍不住從被窩中出來到程芳這頭，她想偎在姐姐的懷里，程芳哎呀一聲，程麗問：怎么，姐姐。
程芳：媽媽白天打的，流血了，很疼。
程麗：我看看。
姐妹倆不敢開燈，黑暗里，程芳揭開衣服，程麗隱隱的看見程芳背上胳膊上胸前都有傷痕。
還有我的頭發(fā)，掉了一大把，媽媽用手抓的，頭很疼。說著，程芳咳嗽幾聲，嚇得捂住嘴巴，唯恐吵醒隔壁的媽媽，如果吵醒媽媽，媽媽會打她，姐妹兩把頭捂進被窩，在被窩里竊竊私語，這樣，她們說話的聲音就不會傳到隔壁媽媽的房間。
另一間房里，程江早跑到程海的床上，兩個人的說話聲也是壓的很低，媽媽被吵醒，會使勁打大姐，和哥哥相比，程海更有主見。
程海：哥，爸爸不要我們了。
程江沉默一會說：這不是真的。
程海：你沒聽見大人說，爸爸走了。
程江；爸爸能去哪里？他可能過幾天就回來呢。
程海：我們?nèi)フ宜屗丶摇?br/> 程江被他的想法吸引：這么大的地方，去哪找？
程海：課本上說，有汽車、火車、輪船，對，火車，火車是從火車站開，明天，我們?nèi)セ疖囌尽?br/> 程江說：那，媽媽怎么辦？
程海：我們要是把爸爸找回來，媽媽一定會高興。
程江：對，說不定爸爸幫我們把程君也找回來。
哥倆被偉大的設想激動著，回到各自的被窩，很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