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柳雄飛的車,閆凡宇大踏步向前走,他急切想見到天意,一想到馬上能看見這個女孩,閆凡宇的心里涌起歡欣的情緒,快樂猶如一股清泉從心頭流過,這是閆凡宇從沒有過的心情。
凡宇-----,身后傳來女子的喊聲,锃亮黑色的轎車“吱呀”在閆凡宇身后剎住,因為停的太急,車身緊緊貼住閆凡宇的身體。
閆凡宇被嚇了一跳,本能的回頭,停下的小車門打開,穿著絲襪的雙腳,蹬著黑色高跟鞋,旗袍,背心,獅子卷發(fā)型,面如玉脂,濃妝的眼睛深凹進眼眶,猶如骷髏的兩個眼圈,帶有一絲滄桑,彎眉毛,翹嘴唇上的紅,在蕭條的冬季,顯的熱烈。她臂腕上手掛坤包,露出蔻丹紅指甲,她手扶車門,微微含笑,姿態(tài)大方隨意,看著閆凡宇。閆凡宇也看她,喊出她的名字:許莉娜——
好記性,你還記得我?我們有一個世紀沒見面了。莉娜的表情略帶夸張。
你刻在我這里,閆凡宇指著自己的胸口,怎么能忘呢?
莉娜:怎么,一個人?這么清閑?
閆凡宇:你?不是更清閑?
莉娜:我哪有你這么好命?說完從坤包里拿出一沓票:我主演的新電影《浩劫人生》,初三上映,請一定去捧場。
閆凡宇:祝賀你,莉娜小姐!閆凡宇接過電影票,莉娜喊住他:我已經(jīng)搬出原來的房子,這是我的新名片,改天我們一起喝咖啡。
閆凡宇:我只喝茶,小姐。
莉娜:該罰,將軍不喝咖啡喝茶,雨花茶。
閆凡宇:我現(xiàn)在只是個打雜的,那還配的上將軍稱呼。
莉娜:這話什么意思。
閆凡宇:不說了,一言難盡。
街上行人看見身穿戎裝的男人和時髦女人聊天,投來好奇的目光,乞丐趁機過來討錢,司機把他們趕走。
莉娜看看手表:抱歉,我要去參加新片記者會,對了,下一步,我準備與人合作成立電影公司,有空來指導指導。
閆凡宇:我可不懂電影。
莉娜:你懂詩,在我眼里,電影就是詩,有句話,藝術(shù)是相通的。
莉娜上了車,從車窗探出頭:上車,我送你,忘了問你,你去哪?
閆凡宇:不用,謝謝,我隨便走走。
閆凡宇把手里的電影票放進口袋,隨手扔掉名片,他不打算和這個女人有任何瓜葛。
幼稚園看門人看到他,滿臉焦急:快去看你女兒。
閆凡宇:看我我女兒?
看門人:你女兒的老師說,如果看見你,告訴你馬上去醫(yī)院。
輪到閆凡宇焦急:去什么醫(yī)院?
醫(yī)院里,閆天意正躺在病床上打點滴,梳著獨辮子老師和兩條短辮子老師守著她,閆凡宇急匆匆趕到,獨辮子老師示意他走出病房。
獨辮子老師:你可來了?
閆凡宇:天意怎么了?
獨辮子老師:今天,早操時間,我?guī)Ш⒆觽冊诮淌彝嫘⊥锰螒颍螒虻揭话?,聽孩子喊流血了。我過去看,是天意流鼻血了,以為是小朋友不小心碰的,馬上找生活老師為她擦干凈,用棉球塞了流血的鼻孔,讓她坐下休息。后來,我看見棉球被血浸透,還在往外冒血,我趕緊帶她找生活老師,生活老師有事提前走了,我把她送到醫(yī)院,現(xiàn)在血止住了。
閆凡宇回到病房,短辮子老師是天意的音樂老師,閆凡宇顧不上和她說話,只見天意臉色蒼白,連嘴唇都沒有血色,看上去令人心痛,她緊閉雙眼,沉睡在夢中。
閆凡宇穩(wěn)定住自己的情緒,對短辮子老師輕聲:老師。示意她走出病房,在走廊,閆凡宇對老師表示感謝,拿出莉娜給他的電影票,抽出幾張,遞給獨辮子老師:麻煩兩位老師了,這是上映的新電影《浩劫人生》。看的出獨辮子老師的歡喜溢于言表。
閆凡宇去找大夫,依然是上次的大夫,看見他說:血止住了,以后千萬小心,盡量避免出血。
閆凡宇把電影票抽出大半給大夫:新上映的電影,湊湊熱鬧。
大夫:什么電影?誰主演?
閆凡宇:《浩劫人生》莉娜小姐。
大夫:哇,電影廣告早出來了,正在到處搞票。
閆凡宇:我女兒。
大夫:令愛的血雖然暫時止住,為了穩(wěn)定病情,可以留在醫(yī)院多觀察幾天,不過,這個年,你恐怕要在醫(yī)院度過。
閆凡宇:只要我女兒安全。
大夫:我有位美國朋友,對這方面的病有研究,過一陣要來這里業(yè)務交流,我可以介紹你和他聊聊,有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法?
閆凡宇升起希望,大夫話鋒一轉(zhuǎn):只是,費用很高。
閆凡宇:如果能治好我的女兒。
大夫:令愛留在醫(yī)院觀察,穩(wěn)定后再出院。美國醫(yī)生來了,我會通知你。
閆凡宇:謝謝你!
從大夫辦公室出來,閆凡宇一陣輕松,恢復了欣悅的心情,如果天意的病能治好,這將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事。他來到天意的病房,天意依然沉睡,護士來量體溫,閆凡宇對她溫柔的笑笑。他的目光掠過墻上的日歷,尋思,今年的除夕晚宴,本來想好好熱鬧一番,他還準備了小節(jié)目,給孩子們發(fā)紅包,送禮物,以此把這段寂寞無聊的時光打發(fā),都被這個突然闖進她生活的天意打亂了,想到這,他給柳雄飛打了電話,告訴他除夕晚上他有點事,晚到一會,請柳雄飛不要見怪,柳雄飛大概正忙,沒多問。
今年,要在醫(yī)院過了。閆凡宇再次這樣想。
龔云煙回到了少女時代,那份朦朧初開的輕柔在心間升起,甚至讓她忘記自己是五位孩子的媽媽,這樣的心情逝去多少日子漸漸埋葬。她帶著孩子們在欒老板家試新衣,她的長袖旗袍,白緞底手繡綻放的紅梅,她的頭發(fā)沒盤,垂至腰間瀉如瀑布,于當年的母親幾分相似:皮膚如牛奶般白皙,臉型略長,黛眉彎,雙眼威,嬌柔陰冷,玫瑰帶刺,高貴平易,比母親多了強勢,只是這份強不輕易顯露,她身上的旗袍裁剪合身,色彩低調(diào)奢華,欒老板說:都說人在衣裳馬在鞍,可柳太太活生生把衣服比下去。
欒馨把龔云煙身上的線頭輕輕捏下:單這嬌嫩的顏色,可是挑人的,只有阿姨這樣的人品鎮(zhèn)得住,這梅花,看著嬌嫩,實則剛強,正和阿姨的心性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