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幽寒雖然覺得自己如此失態(tài)有些害羞,但還是忍不住輕輕抽泣。不知何時,牢門已經(jīng)被打開,看守的婆子也退了出去。
“小寒,餓不餓,吃點粥暖暖吧?!?br/>
水幽寒覺得身上一暖,原來是歐陽披了件狐皮大氅在自己身上。她抬手要擦眼淚,發(fā)現(xiàn)自己一只手一直緊抓著歐陽的手,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放開了手。
歐陽將水幽寒領(lǐng)到牢房過道一個矮桌旁,拿衣袖將矮桌和板凳又擦了擦,才扶了水幽寒坐下。矮桌上放了個食盒,歐陽打開食盒,拿出一碗雞絲酸菜粥,一碟金銀卷,還有兩碟小菜。
“歐陽大哥,麒兒,還有奶娘她們可好?”
矮凳旁只有一條長凳,水幽寒拉了拉歐陽的衣袖,等他坐了下來,就迫不及待地詢問。
“麒兒很好,奶娘和小紅帶著麒兒現(xiàn)在都在我那里。你盡管放心。先別急著說話,吃點東西吧。”說著將調(diào)羹遞到水幽寒手里。
水幽寒這一夜只吃了幾塊點心充饑,現(xiàn)在聽到麒兒她們無恙,又聞到雞粥的香氣,胃口大開。也就不再客氣。這些吃食都是水幽寒平日喜歡的,吃到嘴里,立刻就確定這是奶娘做的,更是心安。
一時水幽寒吃完,看著歐陽將碗筷都收拾到食盒里。
“歐陽大哥,……”水幽寒心里有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說起。
“小寒,你受苦了。我昨晚上才回到家里。事情的經(jīng)過我都聽奶娘說了。我已經(jīng)派人到衙門里,還有王東家打探。小寒放心,我不會讓你蒙冤受屈?!?br/>
“大哥,這件事本來沒什么好審的。王東提出的人證物證根本就不能作數(shù),是他們蓄意要誣陷我。而他們誣陷我的原因,和我的身份有關(guān)。京城的楚侯爺府大哥可知道?”
歐陽點點頭,“是王東,和海伯的主家,這里是侯爺夫人的祖籍。”
水幽寒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我也不瞞大哥,我原本是楚大少爺楚熙的嫡妻??沙趿碛幸庵腥?,因為婚約才娶了我。我過門不過三個月,就遭陷害,然后楚熙就娶了他的心上人丞相的千金。侯爺夫人表面上安排我來這里養(yǎng)病,實際上是嫌我在府里礙眼。我在這,熬個一年半載,府里就會以我無所出為由,給我一張休書。”
水幽寒看歐陽皺緊了眉頭,嘆了口氣,還是繼續(xù)說了下去:“府里那次,我確定不了是哪個下的手。蔡氏這次是去了侯府,回來才出的事。所以我懷疑是侯府有人買通了她來陷害我?!?br/>
接下來水幽寒就將自己昨晚理出的頭緒,挑重要的和歐陽說了一遍。
歐陽靜靜地聽完,“看來這是樁雙重毒殺案?!?br/>
“大哥說的對。這個雙重毒殺說復(fù)雜也復(fù)雜,其中必定參雜了王東家的家事??烧f簡單也簡單,我們完全無需理會蔡氏如何二次中毒,也不必去管她第一次是如何中毒的。我們只需證明,毒燕窩并不是我送的就可。這個奶娘和小紅,還有海伯都可以為我作證。奶娘和小紅是我的人,她們的證詞也和蔡婆子與王蘭兒的證詞一樣,不足采信。海伯的證詞就至關(guān)重要。我觀察海伯為人,一定能夠?qū)嵲拰嵳f?!?br/>
“恩,王家村的人都說海伯為人耿直,昨個公堂上又與王東翻了臉,想來是能為你作證的?!?br/>
“還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不知道跟這案子有沒有關(guān)系?!彼暮氲讲淌仙咏o自己的那兩包東西,就和歐陽說了,然后道:“那兩包東西,我覺得不對勁,讓小紅埋了起來。本來打算讓大哥幫著瞧瞧,是些什么??上?,……”
“我前些天湊巧不在鎮(zhèn)上?!?br/>
水幽寒又看了看歐陽,“大哥,現(xiàn)在事情的關(guān)鍵是,縣官明顯是被王東買通了。他們打算葫蘆判斷,置我于死地。大哥,王東依仗侯府的勢力,不知道向縣官許了什么好處。大哥如果要幫我,只怕會連累了大哥你自家。所以請大哥一定要三思,不要為了救我,反而搭上自己。我怎樣都好,哪怕最后要抗上這個官司,我只拜托大哥一件事:幫我照顧麒兒,奶娘和小紅。這樣,我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br/>
“說的什么糊涂話。大哥我雖然沒有官爵在身,可也是舉人出身。我家祖上世代行醫(yī),不敢說知交滿天下,可這渤???nèi),還沒有人能欺壓的了咱們。不過是侯府的一個家人,就是侯爺來了,也不能無故就如何了咱們。我這次回來,也是趕巧,帶回來一個人,有他在,那縣官就絕不敢貪贓枉法。”
“是這樣,那太好了?!?br/>
水幽寒和歐陽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因為歐陽有許多事情要辦,只好起身離開,并囑咐水幽寒自己小心,安心等候。
水幽寒點頭,目送歐陽離去。
下午,果然來了兩個衙役來帶水幽寒,說縣太爺要開堂審案。
水幽寒隨衙役來到縣衙,先就吃了一驚。昨天縣衙門口那樣冷清,今天卻擠滿了人。男女老幼竊竊私語??磥硎潜徊淌系乃荔@動了,畢竟人命案子在這樣的小地方還是很轟動的。而且這縣衙里里外外也和昨天有些不同,明顯是仔細打掃整理過了。
水幽寒走上堂,公堂正中桌案后依然是縣官和師爺,已經(jīng)沒有了昨日的隨意,兩人看來都繃緊了神經(jīng),不時往左下首的位置偷瞄。水幽寒隨他們的目光望去,見那里今天擺了一張?zhí)珟熞?,上面坐著個少年的公子,意態(tài)從容。身后還站著兩個清秀的小廝。在旁邊站的是歐陽,還有小紅。
見水幽寒走了進來,歐陽向水幽寒點了點頭。小紅見了水幽寒,就想奔過來,讓歐陽止住了。水幽寒對他們回之以微笑,暗暗示意自己一切都好。
王東今天沒有座,他臉色陰沉,一身素羅袍,帶著蔡婆子和王蘭兒站在公堂一側(cè),海伯也冷著臉,站在公堂另一側(cè)。
縣官看人都到齊了,一拍驚堂木,兩邊衙役喊了堂威,就開始審案。
先是師爺念了狀詞,然后原告呈上證物,又讓兩個證人作證。
蔡婆子和王蘭兒都供說:“今年臘月二十一日上午,隨奶奶蔡氏去王家村探望水氏。水氏給了蔡氏兩包燕窩,蔡氏回家連吃三天,就發(fā)了病。先是一把把的掉頭發(fā),然后牙齒也開始松動、掉落。三天后,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四十年。蔡氏覺得不對,就拿了燕窩去藥鋪查驗。藥鋪坐堂郎中認定燕窩有毒,但驗不出是哪種毒物。因此將水氏告上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