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７、
　　做任何事，都要職業(yè)化。
　　作為一名職業(yè)追債人，言鼎給自己加上了這個信條。
　　陽光炙烤著大地，言鼎和王輝剛從一棟老房子出來，一鉆進(jìn)車?yán)?，就幾乎被騰騰的熱氣蒸熟，王輝忍不住罵了起來。
　　言鼎探出頭去看了老房子一眼，說：“吳昌明以前在這兒租過房子，但是房東說很久沒見過他了，我怎么覺得那個女人在說謊？”
　　“你不是職業(yè)病又犯了吧，來過就是來過，沒來過就是沒來過，那女人有什么理由要騙我們？”王輝啟動了引擎，正要離開，言鼎突然制止了他，說：“等等，遇到個熟人，等我會兒?！比缓笙萝?，穿過馬路，來到停在路邊的一輛車前。
　　王鐵成夾著個皮包屁顛屁顛地往這邊走來，一抬頭看到站在車邊的言鼎，眼珠子都好像差點(diǎn)沒掉地上，正想轉(zhuǎn)身，卻被言鼎喊?。骸巴蹩?，哪兒去呢？怎么看到我就跑啊?！?br/>　　王鐵成只好轉(zhuǎn)身，嬉皮笑臉地說：“言警官，我這不是突然想起來忘了件東西嗎？”
　　言鼎拍了拍車頭，踱著腳步走到王鐵成面前，斜眼看著他，問：“什么時(shí)候出來的？”
　　“出……出來兩天了。”王鐵成摸著額頭上的汗水，連正眼都不敢看言鼎，言鼎又問：“錢要回了嗎？”
　　“要……要回了，但還沒給！”
　　言鼎緩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說：“錢要回來了，萬事大吉啊?！?br/>　　王鐵成做賊心虛，腿肚子直打顫，有一種非常強(qiáng)烈的想要逃走的欲望，加上天氣燥熱，滿臉通紅。言鼎陰陽怪氣地問：“狠人嗎？看你，臉都紅了，小心中暑啊?！?br/>　　王鐵成點(diǎn)了點(diǎn)頭，唯唯諾諾地說：“那個……言警官，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你看……”
　　“好啊，有要事對吧？換做是我，要是沒什么事，這會兒也想趕緊跑路啊，免得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你祖宗十八代，這滋味兒可就不好受了?！?br/>　　王鐵成心知肚明，卻仍然裝糊涂。
　　言鼎又往前邁了半步，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這才說到主題上：“王鐵成，我怎么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動物跟你長得那么像呢？那就是狗，不對不對，是你比狗還不如，雖然狗改不了吃屎，但對主人是忠誠的，你說你怎么就那么賤，連狗都不如了，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王鐵成連連擦汗，有氣無力地說：“我是被逼的，不然他們要關(guān)我……”
　　“對，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我明白你很無奈，你只想要回錢對吧，但正是因?yàn)槟愕臒o奈之舉，我現(xiàn)在被迫辭職了，你高興了吧，開心了吧？”言鼎說這些話的時(shí)候似乎不帶一絲慍怒，而是心平氣和，王鐵成卻露出一副完全不信任的表情，言鼎又說，“不過我不怪你，辭職了好，我正好可以開創(chuàng)新生活，不過有句話想送給你，夜路走多了，總會撞到鬼。”
　　言鼎回到車上，一溜煙離開后，王鐵成還愣在原地，像個木偶似的一動不動，一直看著言鼎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
　　“真他媽晦氣！”言鼎一上車就罵開了，王輝卻大笑道：“言總，你這是怎么了？剛才看到你跟那人嘀咕了半天，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們是朋友，沒想到頭來卻變成是了仇人，怎么了，你們這是？看你發(fā)這么大火，比外面的烈日還要烤人啦?！?br/>　　言鼎又罵道：“人渣不如?！?br/>　　“說說看，我想知道到底有什么人敢得罪你，也許我能幫你出口氣?！?br/>　　“用不著！”言鼎一句話就頂了回去，“說正事兒吧。吳昌明這個案子，你還有什么主意？”
　　王輝貧道：“連你都沒了主意，我還能有什么好主意？”
　　“你可是干這行的專家，我是新手，你經(jīng)驗(yàn)比我足，要是這會兒你自己獨(dú)扛大梁，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說實(shí)話，還真沒什么好主意，干我們這個的，找人可是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你說這個吳昌明消失了這么久，還帶著一筆巨款，要換作是我，逃之夭夭是肯定的，說不定還逃到國外去了，一輩子都不會露面?！蓖踺x的話讓言鼎有些喪氣，但他又接著說，“不過依我看也不可能，吳昌明的父母也都舉家遷移了，他能帶著一家人都移民到國外去？”
　　言鼎深有同感的說：“這話我倒贊同，不過光憑咱倆在這兒胡思亂想，恐怕也無濟(jì)于事，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分開行動，你去圍繞吳昌明以前的關(guān)系網(wǎng)繼續(xù)調(diào)查，我去移民局等部門找找關(guān)系，看看那小子是不是真出國了。”
　　“也好，這樣效率高?！蓖踺x道，“哎，剛才那胖子，需要我找人幫你修理修理他嗎？”
　　“修理什么呀，少惹事，還嫌手上的活兒不夠你忙的嗎？”言鼎白了他一眼，“前面放我下來，我得去見個朋友?！?br/>　　言鼎見的朋友其實(shí)就是曹磊，沒想到曹磊一聽見他的聲音竟然比他還急，焦急地喊道：“老大，你在哪兒，我得馬上見你?！?br/>　　“怎么了？你也找我有事？好像是我找你的吧?！?br/>　　“別問這么多，見面再說?！?br/>　　言鼎不知道曹磊賣的什么藥，曹磊一見到他，就焦急地說：“大哥，你這些日子跑哪兒去了，怎么也不回家去？”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我家里被盜了？”
　　曹磊嘆息道：“敏姐回來了。”
　　言鼎一聽這話差點(diǎn)沒從座位上彈起來，稍稍穩(wěn)住后才細(xì)問：“什么時(shí)候回來的？”
　　“就前兩天，也許是早就知道你的事了，一回來就非常不高興，每天在辦公室里都一言不發(fā)，找她說話也不搭理，大部分時(shí)間都在發(fā)呆，要是再找不到你，我都擔(dān)心她快瘋了?！辈芾谶@話一點(diǎn)也不夸張，直到這一刻，童敏敏還在發(fā)呆。
　　言鼎沉重的嘆息了一聲，無奈地說：“她怎么就回來了，不是在掛職嗎？”
　　“我不是說了嗎？肯定是誰跟她說了你辭職的事，所以就急急忙忙地趕回來了，我說大哥，你是不是該跟我回去見見她，老是這樣躲著也不是辦法呀?！?br/>　　這是言鼎最頭痛的事，他當(dāng)時(shí)想辭職的時(shí)候，最擔(dān)心的就是童敏敏的感受，本想她知道的時(shí)候失去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卻沒想到她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而且趕了回來。
　　曹磊見他不吱聲，又說：“敏姐這是擔(dān)心你，你跟她說清楚不就得了？”
　　“我該怎么跟她說？你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變成了這樣，她不得殺了我。”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你這樣藏著掖著可不是辦法，走吧，跟我回去，或者你說個地方，我去給敏姐通報(bào)?！?br/>　　言鼎想了想，說：“這件事你就別摻和了，晚上下班后，我自己去找她?！?br/>　　“也好，不過你一定要記得去找她?！辈芾谡f，“你打電話來，不是找我有事嗎？”
　　“算了，明天再說吧?！毖远Φ男那楸黄茐?，此時(shí)此刻，只想趕緊跟童敏敏面對面溝通，可是回家的路卻好像遙不可及，每往前一步，步伐就越來越沉重，還不住地問自己到底想怎么樣，難道你打算就這樣躲一輩子，永遠(yuǎn)都不再跟她見面？你到底還是男人嗎？不就是辭職嘛，又不是做了對不起她的出格事。
　　仰望夜空，除了星星，只有無盡的漆黑。
　　言鼎站在分叉口，一邊是回家的路，一邊是去童敏敏家的路。當(dāng)他終于鼓起勇氣，決定去敲響她家的門時(shí)，不知自己為何會突然回頭，因?yàn)樗驼驹谧约荷砗螅湍菢影察o地看著他，靜默無聲。
　　言鼎還是沒能壓抑住內(nèi)心的激情，驚訝的叫了起來：“敏敏，你什么時(shí)候來的，怎么也不叫我？”他抓住了她的手，卻感覺冰涼，仿佛那股涼氣是從心底迸發(fā)出來的。
　　童敏敏沒言語，微微垂著眉頭。
　　言鼎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如水一般的冰冷和潮濕。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說：“敏敏，我不知道你回來了，走吧，有什么事咱們回去再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