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良久，拿過冰桶，拇指扣住外沿，其余四指在內(nèi)側(cè)用力，逆時針旋轉(zhuǎn)三周，慢慢向上，雙層結(jié)構的冰桶里外分離，小山在桶壁的夾層內(nèi)拿出一張薄薄白紙，他將香檳酒打開，取少許酒液用冰塊涂在白紙上，一張照片，躍然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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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山仔細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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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分鐘后，那照片隱去不見，還是張白紙，與別的毫無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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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寧自周小山房間回來一直沒有睡著。穿了袍子去大堂想找安眠的藥物，或者有一包煙也行，很久沒有吸煙了，自己的最后一包煙被周小山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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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安眠藥。服務生說，女士睡不著的話，可以去三樓的服務區(qū)，那里有水煙，安眠的效果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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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寧束了束帶子就要上樓的時候看見走廊里女士洗手間旁有穿黑衣服的男人哈欠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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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認得的，吃完飯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小女孩的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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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里，她想必是又出了什么狀況，難為了大人在這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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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寧走過去，保姆從里面出來，搖搖頭。一樣的疲憊和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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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依戀母親的懷抱，或者心愛的玩具，或者聚得齊伙伴的游泳池，佳寧第一次見到流連洗手間不肯離開的小孩。他們的癖好也古怪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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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進去，保鏢要阻攔，保姆卻認得這位女士，求她再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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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寧進去，果然看到那個小孩子坐在之前的沙發(fā)上，一小團白白的臉蛋兒，漂亮卻冷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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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蹲在她面前：“這么晚了，怎么不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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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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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看小孩子，穿著白白的小睡衣，一雙小腳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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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不穿鞋子？”佳寧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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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小腳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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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耗子出來搔你的腳，你會癢癢一夜?！彼f著就伸出手去點點小女孩又軟又嫩的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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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張口說：“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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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寧站起來：“那好吧，你就自己在這里吧。我困了，我要睡覺了?！?br/>　　?
　　她作勢要走，小女孩起立站在沙發(fā)上，用裙子把自己的腳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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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寧笑著湊到她的耳邊說：“走吧，我抱著你走。你自己在這里，藏住了腳，它們還搔你的手心呢?！?br/>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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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嗎？現(xiàn)在不好好睡覺，白天就會困，魔術師的表演你都看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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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是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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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寧真的要走了，小女孩伸出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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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是不太會抱小孩子，雙手伸過去，夾著肩膀抱她過來。小姑娘的表情不太舒服，雙臂還是環(huán)住佳寧的頸子。她只覺得奶香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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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些不相關的事情要這個孩子聽，要她愿意被她抱住，被她帶離開這個洗手間。她沒有問起她的父母，為什么要呢？一個出身富貴的小小女孩，被保鏢和保姆陪伴，而不是她的爸爸媽媽，她怎么可能再去問“你的媽媽在哪里？”，她怎么可能再去碰她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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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抱住她，想起父母離婚的時候，在少年班讀書的自己翹了奧林匹克數(shù)學課去抽了兩包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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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里的這個，只是沉默而已，真的不算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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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姆將小孩接過去，然后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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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臉枕在保姆的肩上，看著佳寧，那雙眼睛黑白分明，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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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覺得保姆抱得很是專業(yè)，雙手模仿她的姿勢乘電梯回自己的房間，就這樣忘記了還想去抽幾口水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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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山在她的房間外等她?？粗龔碾娞菽抢镒哌^來，開自己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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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游神?！?br/>　　?
　　“你好，守門人?！?br/>　　?
　　他笑笑，隨她進了房間：“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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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他一眼：“樓下，小轉(zhuǎn)一圈?！?br/>　　?
　　他伸手摟她，輕輕湊近她的臉，模模糊糊的說：“剛才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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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不在焉，側(cè)過頭來看他：“我說，我還有多久可以帶我丈夫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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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了一停：“三天之后，買家給我電話。不出意外，我立即就放你們走?！?br/>　　?
　　“很好。”佳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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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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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問我是不是愿意留在你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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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彼?，她可真是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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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老板問過我一樣的問題?！?br/>　　?
　　小山握著她的手臂微微一緊，看著她的眼睛：“他問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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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沒錯。那次吃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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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怎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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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周小山。誰問我都一樣。我不會留在這里，我跟我的丈夫回去，我們補辦婚禮，年內(nèi)，我們生一個小孩子，女孩。我跟我的丈夫白頭偕老。我的女兒，她性格開朗，學習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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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你，我會忘記?！?br/>　　?
　　裘佳寧說的時候，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一顆淚水在眼眶里旋轉(zhuǎn)許久，蠻橫頑強的一直沒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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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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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莉想，如果是小山，他此時會怎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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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十五分鐘，交貨的人沒有來。她在醫(yī)院的走廊里等待，同時思考對策，是要這樣空著手回去？還是親自去那間病房，自己割下目標人物的右手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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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她不能就這樣回去，她跟周小山說了狠話，她要成為跟他一樣的人，要跟他平起平坐，這是第一次任務，她要成功完成，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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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一咬牙便拿定了主意，想到小山，他排除萬難，一定會完成任務。莫莉轉(zhuǎn)身上樓，去頂層病房，漸漸接近她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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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外人民醫(yī)院頂層的特護病房里，躺在床上，周身插滿了透明管子的人行將就木，可他卻仍然在y國權傾北方，他掌握了大量的武器，軍隊和富饒的土地，在自己控制的地區(qū)設置關卡，查才將軍從境外購買的軍火從陸路運不回來，他需要這個人右手的食指，他的指印是通關的憑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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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兩名保鏢在門口把守，莫莉在走廊的拐角發(fā)出些響動，其中一人偱聲而來，他拐過來，剛剛進入她的攻擊范圍，莫莉手疾眼快，從手表里拉出纖細強韌的金屬絲，準確無誤的勒住對方的脖頸，用力，再用力，二十秒鐘，彪形大漢即刻斃命。她蹲下來等待，另一人見同伴好久不回來，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沒有回答，然后莫莉聽見腳步聲，手槍上堂的聲音，那人漸漸走近，她右手牢牢握住自己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