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晚了,霞光從對面那棟樓的玻璃幕墻上反射過來。
安康在辦公室坐了良久,從窗戶玻璃上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形象。一張俊美而丑陋的臉??∶朗峭庠诘模舐莾仍诘?。
安康開始重新審視“投資”兩個字到底意味著什么。難道僅僅只是賺錢、造富,把資金從一個人的口袋轉移到另一個人的口袋嗎?
在許多人的心目中,的確是認為投資只是資金的轉移。所以他們才會熱衷于股票、期貨、外匯的交易,并期望從中牟利。
大學課堂及相關教材上,安康學到的“投資”的本質也的確是資金的轉移,但是這種轉移不是無效的轉移,而是有利于促進生產力的轉移。就像發(fā)電站一樣,它不影響江水奔流到海,只是利用于其流動產生了生產力。
投資需要把資金配置到生產力最大化、生產效率最高的生產活動中去。然而,究竟有多少投資達到了這個目的呢?
安康終于看清了投資公司的本質,他似乎也看清了自己的抱負是什么、發(fā)展方向是什么。
催著安康下班的,是他的胃和膀胱。
安康去洗手間的路上看到吳墨的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安康從洗手間里出來后,敲了敲吳墨的辦公室的門。
“進來?!甭牭絽悄谵k公室里喊了一聲,安康走了進去。
吳墨看到進來的是安康,愣了一下,問:“安總有什么吩咐啊?”
“什么安總啊。你怎么還沒走?今天沒約會嗎?”
“約什么會???進了這家公司就嫁給這家公司了,哪有功夫約會?找我有事兒嗎?”
“沒事兒。準備回家,看你還在公司里,進來打個招呼。好了,我走了?!闭f完安康出去了。
吳墨用她做了鑲鉆美甲的食指敲著辦公桌,望著安康離去的方向頗有些莫明其妙。這個比她小幾歲而又迅速在公司里崛起的人有時候做事就是那么莫明其妙。不過他再莫明其妙也不會像老朋友一樣下班了還來她的辦公室打個招呼。我們有那么熟嗎?
從辦公室里出來的安康向東昌路的方面走去??斓綎|昌路的時候他突然轉過身來眺望金茂大廈。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這句話真是道盡了人間的至理。安康在金融圈浸淫了這么多年,似乎今天才從當年無比期待的“廬山”中跳出來。廬山還是那個廬山,并沒有任何變化,但是無論是從上帝視角還是從路人視角,這個廬山卻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這種變化完全能改變一個人對事物的看法。更有甚者甚至會影響到他的三觀。
安康的三觀不會崩潰,然而已經處于了變化的邊緣。
安康在東昌路走了一圈,最終還是進了他經常去的那家西安面館,點了有肉夾饃、涼皮和小米粥的套餐。這種和家鄉(xiāng)的味道接近的食物,每每讓安康久食不厭。這些是無法和雁翅鮑相比擬的,更是無法和那些所謂的宮廷菜、私房菜相提并論,然而唯獨是這種下里巴人似的食物卻對自童年來養(yǎng)成的胃產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安康經常聽那些“海歸”談他們的思鄉(xiāng)情。這種思鄉(xiāng)情多半會寄托在食欲上。有的人只是想回國吃一頓宮煲雞丁、有的人下了飛機連行李都沒放就四處找熱干面、有的人的要求更簡單就是想吃個肉包子或蔥油餅而已……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