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鎮(zhèn)上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餉午,集市上的人已經(jīng)少了許多。沒費多大功夫,趙金河就找到站在入口處的黃公安黃立軍,連忙湊上前,掏出煙遞過:“黃同志,您正受累著呢?!?br/> 盯了整整一上午的毛賊二流子,黃立軍也正想歇口氣。點上煙:“趙老焉,怎么?有事?靠……呸呸呸,你這是啥煙?”
趙金河手里的云煙,還是正月里荊建留下的,都拆封那么久,有了霉味。黃立軍無奈搖搖頭,掏出自己的煙發(fā)了一根:“抽我的吧,你這個傷身??煺f事吧,我正工作呢?!?br/> 趙金河想把手中的煙扔了,想想又不舍得,還是貼身收好:“這……黃同志,就想問個事,就是俺家閨女想和……,想和荊家的那小子斷了?!?br/> “啥?”黃立軍驚得手一抖,上下打量,似笑非笑,“我沒怎么明白你意思。你是說……斷了?就是離婚?”
雖說就是基層民警,但黃立軍的消息面可要比趙金河廣許多。與支書劉祥東一樣,他已經(jīng)隱約得到消息,荊建將恢復干部身份,一躍進龍門。然而現(xiàn)在……?這個趙老焉不會是在消遣自己吧?
沒想到趙金河的回答相當堅決:“對,就是離婚?!?br/> 這一下,黃立軍就來了興趣。招呼過來一位聯(lián)防,讓他暫時替代自己的崗位。讓趙金河與推著車的趙理跟著,仨人借了幾只板凳,找了個角落坐下。
黃立軍好心相勸:“兩口子鬧別扭是常事,做父母的就別瞎摻合了。再說,你閨女知書達理,小建人也不錯,將來前途敞亮,何必呢?”
“還有啥前途?就快耽擱俺姐了?!壁w理一直沒吭聲,沒想到突然在這里發(fā)話了。
由此可見,信息差問題有多重要。連基層民警都知道的消息,許多消息閉塞的農(nóng)民就是愣不知情。
然而這句話,立刻讓黃立軍有了誤會。上大學進城后變心的,確實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是……?好像聽說,小建也有上大學的本事???也許……那總歸是華清,鄉(xiāng)下干部甚至其他大學確實不能比。可……那也不對???聽說那些上大學變心的,都是些看不上自家農(nóng)村媳婦的??哨w老焉家的可是閨女呀?”
不得不說,有些事真的男女有別。換男的變心,至多背后說幾句,可一旦換成女的,不遭白眼已經(jīng)很不錯了。一想趙金河的閨女可能變心,黃立軍的眼神就變了:“你的家事我管不了,要辦離婚?那得歸民政管?!?br/> “民政?那該咋辦?”趙金河根本就不熟悉這個政府部門。
“去扯離婚證唄?!秉S立軍隨口介紹,突然,他想起一件事,“當初他們倆就沒扯過結婚證吧?”
“就辦過酒,俺們那邊好像沒扯證的規(guī)矩呀?”趙金河顯得很委屈。
“那真不知道了。你就去民政那邊問問吧!”黃立軍就想結束這次談話。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離婚那種破事,就沒人愿意搭手。
“誒,黃同志,等等。”趙金河連忙拉住,“那也得您給個主意,戶口不是您那邊辦的嗎?”
“我們所里辦戶口也需要證明?!秉S立軍開始普及戶口政策,“新生娃需要醫(yī)院的出生證,兩口子結婚,需要民政的結婚證。當然,像你那樣,辦幾桌酒,搬一塊住也算。那是尊重習俗,叫什么……哦,事實婚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