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是秋冬之際,而黃河依舊滔滔東流,奔騰不息。而黃河岸邊的金城如今已經(jīng)建成,在蕭瑟的風(fēng)中,如同一頭沉默的巨獸,駐守在河?xùn)|的土地上。
門外守著的士卒入內(nèi)道:“將軍,二位馮少俠前來辭行?!?br/> 霍去病咳了一咳,擱下手中的筆,道:“傳。”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領(lǐng),又道:“備坐枰?!?br/> 二位馮少俠自然指的是馮曦和馮冶,他們?nèi)肓宋輧?nèi),朝霍去病行了一禮,霍去病請(qǐng)他們落座,問道:“二位怎么這么快便要離去?”
馮冶道:“我們二人本來就是江湖人,不便在軍營之中久留。”
霍去病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二位日后要去何處,可有打算?”
馮曦道:“我二人如今脫離了長生宗,打算慢慢游歷,行遍大好河山?!?br/> 霍去病道:“那二位若是日后到了長安,或是冠軍縣,一定要支會(huì)我,讓我略盡地主之誼?!?br/> 馮冶含笑道:“一定。他頓了頓,又問道,“不知霍將軍是如何處理此次剿滅小細(xì)流莊之事的?若是有難言之隱,盡可推到我二人頭上,畢竟我二人身在江湖,無拘無束,亦不在乎虛名?!?br/> 雖然小細(xì)流莊少莊主為人陰狠刻毒,但霍去病將小細(xì)流莊少莊主挫骨揚(yáng)灰這事若是傳了出去,必定會(huì)有損霍去病仁義之名。
“馮少俠言重了,并無什么難言之隱。剿滅小細(xì)流莊是大功一件,如今是以敦煌郡守軍的名義上報(bào)的,左右他們也折損了不少人手,受這一件大功并不為過?!被羧ゲ∶嫔蠠o波無瀾,“二位不必?fù)?dān)心?!?br/> 馮冶道:“那我們便放心了。”
三人又隨意閑話了幾句,霍去病雖是言談得當(dāng),但是終是有種淡漠疏離之感。
他們自然知道這是為什么,因?yàn)樗麄兊男熋冒ā?br/> 那一日他們趕到山頂時(shí),已經(jīng)是一片火海,連地道之中都被火波及,無一人得以逃脫。
馮曦四下看了一圈,卻不曾看到阿皎,問道:“阿皎呢?”
霍去病眼里一片漆黑,面上卻是一片雪白,似是被她這句話驚醒了一般,“對(duì),該去找阿皎。”
身后的軍士也是傷心,低聲告訴了馮曦和馮冶,說阿皎翻身躍入了懸崖。
馮曦手里的劍當(dāng)即便落在了地上,怔怔不敢相信。
霍去病帶著人,連夜下山,燃起火把尋找阿皎。
只是誰都知道,三危山山勢高危,山下多嶙峋山石,阿皎這翻身一躍,想必是粉身碎骨。
他們找了大半夜,又找了一日,霍去病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尋不到阿皎,便不信她死了。
直到第二日的黎明,找到了一只被血染透的織履。
那是阿皎的織履。
阿皎始終沒有尋到,但是看著那只織履,馮曦只覺得心中一痛,心知阿皎必然是兇多吉少,便不說這一大灘的血,更糟糕的是,他們?cè)诟浇鼘さ搅死堑嫩欅E,和一些朱紅色的衣衫碎片。
那衣衫的碎片,是一截衣袂,還有一截?cái)嗟舻难鼛В局鴿庵氐难任?,皆是阿皎墮崖?dāng)日身上所穿。
阿皎很可能已經(jīng)……葬身狼腹了。
霍去病一看到那只織履,便精神一振,命人在這一塊細(xì)細(xì)搜尋,直到軍士帶著濃重的遺憾和不忍來回報(bào),說附近有狼群出沒的蹤跡時(shí),又奉上那些搜集來的衣衫碎片時(shí),他眼中那最后一絲希冀,終于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