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下,蘭澤將食盒放在案幾上,食盒比之前那只要大不少,里面存了許多菜,皆是佳肴美饌,看得蘭澤眼睛都直了,心立刻便被霍去病收服而去,“這冠軍侯家的庖廚,可真是名不虛傳??!娘子你以后若是嫁到了侯府里,那就是……”
她噤聲,看到阿皎端菜的手一頓。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娘子?”蘭澤小心道。
但是冠軍侯對她的心思和殷勤,便是瞎子也看得出來。
“沒說錯啊,他家里的庖廚,的確是名不虛傳?!卑ㄎ⑽⒁恍?,“快吃?!?br/> 食盒的最底層卻是空的,里面只有一個錦囊,掂在手中有清脆的響聲。
阿皎打開來,里面是一張帛書,還有六枚今年新鑄的三銖錢。
蘭澤咬著竹箸道:“怎么才六枚錢,這冠軍侯也太小氣了?!?br/> 阿皎展開帛書,上面的字筆力遒勁,是霍去病的筆跡。
“今日失約,不得與卿同酌守歲,甚憾。備薄酒小菜,另附三銖錢六枚,為卿壓祟,望卿笑納?!?br/> 阿皎掂了掂手中的三銖錢,“什么是壓祟?”
“人們都說小童容易招惹邪祟,就會用彩線穿起銅幣,在正旦前夜壓在枕下,可以驅(qū)除邪祟的。”蘭澤看著阿皎頗為嫌棄地掂了掂那彩線串起來的六枚三銖錢,笑道,“看來這一夜,娘子可以好眠啦!”
二人用完了宵夜,又圍爐說了會兒話,阿皎有些困了,蘭澤便為她寬衣,換上寢衣后在博山爐中又焚了一把蘭草。
蘭草清潔幽香,絲絲縷縷地滲在夜色里。
那串彩線串成的三銖錢,在指間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她把它壓在枕下,合上了眼睛。
元正日一早,庭前便有霹靂啪啦的爆竹聲,阿皎早早地便起身了,換了衣衫,飲了柏椒酒,吃了膠牙糖,又去向溫姬道了祝賀。
屋內(nèi)鶯鶯燕燕地拜了一屋,“主事新歲長樂?!?br/> “這段時日辛苦你們了,等過了正月,我會另外再給你們辛苦錢。”溫姬在前堂,給諸位樂師倡人都備了新歲的賀禮,每個人一個的錦囊,錦囊中包著金銀馃子,算是討個吉祥的意頭。她今日笑得很是高興,穿了一身絳紅桃紋的襦裙,顯得氣色極好。
阿皎自然也有份,她將錦囊里的金馃子拿了一個,剩下的都給了蘭澤。
蘭澤知道自家娘子一向大方,高高興興地收了。
用過晝食之后,阿皎順手將養(yǎng)生方的其余幾篇也默了,正在吹未干的墨跡時,聽見蘭澤詫異道:“椿娘子?”
來人是椿娘,樂館中身價最高的舞姬,自然是來尋她的。
阿皎擱下手里的竹簡,起身道:“椿娘登門造訪,不知為何?”
阿皎雖然寄住在樂館,但是同樂館之中其余的女子們一向是沒有來往的,平日見到也不過是點頭之交。
椿娘畫就的長眉微微蹙起,“我們院里有一個舞姬病了,但今日是元正,外面的醫(yī)館都關(guān)了,實在是尋不到醫(yī)師,便想勞煩白駒娘子去看一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