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知道你賣的什么藥。”佳寧嘟嘟囔囔的說著,踩下了油門。一腳到底。
?
“我睡一會兒?!毙∩秸f。
?
她沒應(yīng)聲。
?
可過了一會兒,這個人居然把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
她恨恨的使勁甩了一下:“你這樣我開不了車。兩個人一起死掉。”
?
他閉著眼睛說:“佳寧,你乖乖的好不好?幾天而已。我們一共才有多長的時間?”
?
佳寧心中一震,側(cè)頭看看肩上的小山,那彎彎的眼睛,那無辜無害的一張臉,有些掙扎著,困頓著的東西在心里慢慢軟化。
?
仿佛看電影一樣,自己心里也知道,這個女人又忘記了教訓(xùn)。
?
她伸手把冷氣撥小。
?
二十五
?
繞過山嶺,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向東北方向行駛,他們喝清水,吃小山備好的簡單食物,輪流開車。午后光景,經(jīng)過關(guān)卡,公路上來往的車子漸多,再往前走,一點點看到漲高的海面和高樓聳立的城市。
?
“這是……”
?
“督麥城,改革開放的窗口城市。我們的深圳?!毙∩秸f,“看,那里是港口?!?br/> ?
佳寧看見數(shù)艘懸掛外國旗的巨輪停留,海水深藍(lán)色,白海鷗輕輕掠過。
?
“此處是東南亞少有的天然良港之一,每日吞吐大量的貨物,旅客?!?br/> ?
“觀光還是做生意?”
?
“都有。旅行者們很好奇,這個國家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子?可還有傳說中秀美的山水?沒有被常年的炮火轟炸掉?
?
也有敏銳而敢于探險的商人在這里登陸我的國家,因為制度還在實驗階段,所以稅率優(yōu)惠,他們運(yùn)來汽車,電器,各種昂貴的工業(yè)制成品,在這里以超國民的待遇開設(shè)工廠,他們帶走絲綢,寶石,高純度的蔗糖和橡膠,轉(zhuǎn)了手,又是好買賣——利潤像以石油的價格販賣海水。
?
可是沒有辦法,這個國家太饑渴,迫不及待的要以自己的血肉換的奶水來喝。你理解的,你們也曾是如此?!?br/> ?
車子進(jìn)入鬧市區(qū),街道整齊,綠意盎然。廣場上,噴泉旁,亞熱帶的樹木生長的矯健茁壯,開出艷麗的花朵,綠樹間是座座摩天大廈,玻璃磚的外殼,在藍(lán)天下熠熠生輝。膚色各異的人,徒步,開車,佳寧看到的是一張張意興盎然的臉孔。
?
小山伸伸手:“對,右轉(zhuǎn),看到最前面的酒店?在那里停下來?!?br/> ?
她看看外面,又在反光鏡里看看周小山:“像是兩個世界。”
?
“有了貿(mào)易,有了人,有了覓食和取樂的需要,通關(guān)的埠口最先繁華起來。這個城市里有高級的旅館,精致的食物,美麗的女人和,男人,還有危險而刺激的娛樂。”
?
“誰是大老板?你的那個‘長輩’?”
?
“當(dāng)然不。這里太大太繁華,很多強(qiáng)大的勢力只能分得一杯羹。我們在這里有自己的碼頭和部分產(chǎn)業(yè),我偶爾來這里提取貨物,僅此而已。……車子就停在這吧,我們走?!?br/> ?
佳寧拿自己的背包,小山從車子的后備箱里提了黑色的皮包。
?
她看一看:“不是說放假嗎?怎么還有任務(wù)?”
?
“隨身常備?!彼呱锨?,空著的一只手?jǐn)埶难?,“走吧。?br/> ?
富麗堂皇的酒店正門是模擬凱旋門的造型,數(shù)個白人侍童笑容可掬的迎送衣著華麗的過往的客人。西洋式的外觀卻有地方特色的洞天,進(jìn)了大門又是另一重庭院。日光被天井上方綠色的玻璃柔和的過濾,投射下來,溫暖舒適。石子鋪路,綠藤纏繞亭臺軒榭,清清淙淙的噴泉跟著鋼琴聲起伏流淌,透明的觀景電梯上上下下,雅座上有人親密的攀談,用金筆在合同上簽字。
?
沒有人過多的注意穿過大堂的這一對,墨鏡遮住了他們漂亮的眼睛。年輕的情侶觀光客而已,尤其此時,訪問督麥城又有極佳的理由。
?
華麗的海報自酒店三樓垂下,世界上最著名的魔術(shù)師搭檔齊格菲和羅易從美國移駕此地,將帶著他們的白虎白獅在這里做精采絕倫的演出。
?
“北京話這叫什么?戲法,對不對?”電梯里,小山問佳寧。
?
“嗯?!?br/> ?
“你喜歡看嗎?”他在陽光下看她細(xì)致的皮膚,挺秀的鼻梁,隱在黑發(fā)中小小的耳垂兒,他微微低下頭。
?
“為了這個帶我來這兒?”
?
“電動不是打完了?”
?
她想一想:“剛到美國的時候,去維加斯玩,他們演出的票價比席琳迪翁的演唱會還要貴上一倍。我考慮了一下,還是用那些零用錢換了幣子去玩老虎機(jī)?!?br/> ?
“賭鬼?!?br/> ?
她剛要抬頭橫他一眼,他作勢要親她唇,佳寧低頭。
?
電梯“叮咚”一聲到了23樓,小山攬著她下來。
?
兩個房間。
?
她之前想錯了。
?
她要把門合上的時候被他輕輕格?。骸敖裢硪s會,小姐有沒有空?”
?
她在門里說:“我累了?!?br/> ?
“那我恭候?!?br/> ?
她洗了澡睡覺,睜開眼睛已是傍晚,打開窗簾看見暮色中的海。此處與家鄉(xiāng)海角天涯。
?
有人按門鈴,是水珠兒滴在石板上的聲音,清楚可愛。
?
佳寧理了理頭發(fā)去開門,外面是侍者,手中捧著白色的禮盒,用純正的漢語說:“裘佳寧小姐請簽收?!?br/> ?
還能是誰做的游戲?她接過來,打開看,黑綢子的小禮服,輕輕碰,又細(xì)又滑,微涼的觸感滋潤指尖那一小塊兒的皮膚。
?
佳寧最愛華服,將那美麗的小裙拿起來放下去,心中喜愛又拿不定主意,直到周小山在外面按鈴。
?
她開門,愣一下。她從沒有看過這個樣子的小山。
?
在北京,他是一襲布衣的學(xué)生,穿干凈的運(yùn)動鞋,樣子清純而樸素;在查才城,他穿短衣長褲的民族服裝,袍袖當(dāng)風(fēng),是身藏古韻的少年郎;而眼前的小山,身上是藍(lán)黑色的閃著暗暗光澤的絲綢襯衫和筆挺的同色長褲,襯衫開了兩枚扣子,映得臉上和脖頸的皮膚是潤玉般的白,一雙眼,像身上那神秘的衣料一樣,幽藍(lán)。
?
他背著手,看看尚穿著浴衣的佳寧,唇邊有笑容,淡淡的,難以捕捉:“換衣服啊?!?br/>